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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不去赴一场荷的盛宴,确实对不起这热浪中孕出的禅意。欧阳修说,柳外轻雷池上雨,雨声滴碎荷声。看来赏荷得选准天气,阴湿的日子,细雨蒙蒙是最好不过的了。一个人,一把伞,走近荷塘,不觉间就融入了一幅画中。
这个想法已经有些日子了,只是天不随人愿,往年梅雨季节绵长的雨幕紧闭,似乎也患上新冠在隔离阶段,偶尔象征性地流下几滴伤心的泪。眼下应该伏天提前到了,去看看呗。一桩心事未了,总是在心头不时撞击一下,像晨钟暮鼓,悠悠荡荡的。
七点多,到两里外的黄家桥荷田。夕阳已坠入地平线下,像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西天有几缕夕色被即将合暮的乌云围妆成一朵盛开的荷花,淡淡浅浅的红是花瓣,丝丝缕缕的黄是花芯。而周围的乌云俨然成了荡荡池水,它们成就了荷花的高雅。
乡村公路上,散步的人不少,也有奔跑的脚步。人们都在享受一天奔波后的闲暇时光,还有难得的清凉。唯有我静静地徜徉在田边小径,目光却贪婪的在水面上扫来扫去。眼前的荷,出水米把高的样子,淡淡夜色中,密密匝匝,一朵白色的荷花尚未开放,如墨色天穹上惨白的月亮。我有了误入一片玉米地的感觉。孙子说过,东村边的紫薯叶是荷叶。忽然觉得他说的也对,这荷田也是庄稼地,种荷人为的是收获泥里的藕。
清朝龚自珍在《病梅馆记》里说:梅以曲为美,直则无姿;以欹为美,正则无景;以疏为美,密则无态。
我说,当荷塘变成荷田,荷也就变成流水线上的产品,失去了它该有的本质,就像一首诗,再吸睛的题目,缺少了诗本该有的意境,而让人倍觉可惜。
前几天,翻潘军的《泊心堂记》。潘军曾是著名的先锋派作家,二O一七年他从打拼了十几年的北京回到老家安庆。用他的话说:“早已厌倦了都市的喧嚣与繁华。随后,便在长江边上的碧桂园购置了一处房产,按照自己的设计,用近一年的时间完成装修。其中三楼是我的工作区域,有书房和画室……既不想写也不想拍,想今后的时光专著书画。”
《泊心堂记》里面的文章都是以画说文,画是国画,浓墨浅灰,文呢?随笔居多,同一画题,天南地北,古今通吃,这当然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出来的。文画搭配,相互相衬。潘军爱荷,第一篇就是《写莲说》,绘画的时间应该是浅秋,五竿荷叶炸裂,像在时光里用久了的扇子;一竿莲蓬,能清楚地数出七粒凸起的莲子,似乎用手指头轻轻一叩便会应声弹出。在荷叶下方是摇头摆尾的两条鲤鱼,貌似不经意间的两根线条,却让整幅画面一下子灵动鲜活起来。
这本书是我加入市作协后第一次参加活动得到的,那次为了面子,我特地从上海赶到枞阳黄镇图书馆,就是为了听他的一堂课,一本书。我想,他的画夹在书里卖了,原稿肯定更值钱。人一出名,歪歪斜斜的字都值钱,何况这么上品的画呢?
我不是嫉妒潘老师,他是名人,有才华,名人出作品也是为了效益;就像种荷人,水上的莲蓬能卖,水下的藕也能卖。有能吃能,无能吃力。
我呢?跑两里路去看荷,又是为什么呢?呵呵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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