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理想的寿命值(梦想总是要有的),按这个数值计算,现在刚好活到了一半。
今天是我下半场的第一天。
01 人生最大的孤独
我的表兄五岁丧父,兄妹好几个人,母亲养不起,他就被丢在没有血缘关系的家庭里,连饭都吃不饱。
他凭着高于周围人的情商和一步一个小目标,逐步离开了困境。现在生活在国外,小有所成。
前些年在为岳父奔丧的飞机上,他的眼泪全程不受控制地哗哗流下来。怕被人看见,他只好用纸巾蒙着脸,假装睡觉。
亲爹亲娘走的时候他都没这么哭过;这些年吃过那么多常人不能想象的苦,他也从来没哭过,他永远都在见山开山、遇水搭桥,真没功夫哭。
而现在哭成了这样,并不是因为他对岳父的感情超过了对自己的父母,而是,人到中年了。
他说,他其实哭的是自己。
前半生一直在匆忙地赶路,来不及思考,听到岳父走的消息,他突然觉得心里被掏空了似的,这时候他才想到要转回头去看看,过去的种种就像决堤的水库,一下子把他淹没了。
人生的下半场,可能是从和父母告别开始的。
朋友去年找到我,说自从母亲去世,她一直情绪低落,已经大半年了。工作、家庭、自己的身体都没毛病,就是不明原因地难过。
中年人在送走父母之后,有不少会陷入长久的抑郁中,很难走出来。
少年时丧失父母,我们哭的是从此像浮萍一样无依无靠;而中年时父母的离开,我们深切体会到的,是失去了一部分自己。
蒋勋说,人终将会和自己的身体告别。父亲的走,母亲的走,只是让人去练习如何跟自己的身体告别。
这大概是最孤独的时刻,但它也是人生最重要的功课。
在丧失父母的那一刻我们会突然发现,自己终于成年,但也离死亡更近了。
02 成年的孤独
张爱玲说,人到中年,时常会觉得孤独,因为他一睁开眼睛,周围都是要依靠他的人,却没有他可以依靠的人。
这种孤独,和年少时的孤独不一样。
当我们还是婴儿的时候,我们必须借助于某个“客体”(他人或者某种事物)才能认识到“主体”(自我)的存在。
没有“ta”们也就没有“我”。
最重要的客体是母亲(父亲),和母亲形成安全依恋的孩子,更容易形成独立和独处的能力。
但是完美的安全依恋是不存在的,我们总是在不断地寻求“客体”,所以在前半生里,我们急着做好孩子、好伴侣、好父母。
在关系里慌慌张张、纠缠不休,即便感到孤独,也只是一种抓不到人、碰不对人的无奈。说到底,是一种和他人关系的孤独。
而后半生的孤独,却只关乎自己。这种孤独对于女性来说尤为可贵。
男孩子从小被教育成独立的男子汉,他们更习惯于借助自己的力量去面对世界;而女孩子却常常被教导着依附于某种关系,并因为在这种关系中的“良好表现”(通常是顺从和奉献)而得到赞扬。
好女儿,好老婆,好妈妈。
女性的自我更容易迷失在关系中,想要在心理上成年,需要比男性更多的努力。
03 情欲孤独
蒋勋在《孤独六讲》中提到一个概念“情欲孤独”,他举的例子是《金瓶梅》里的西门庆。
人与人在生理上可以达到负距离的程度,但心理上却始终有些距离没办法突破。
蒋勋认为西门庆不断刺激他的肉体,却从来也没有满足,只能得到更强烈的孤独感。这是男性体验孤独、突破孤独的方式。
影视作品中的西门庆而女性好像又不完全一样。
我有个读者,自由恋爱结婚,但是最近发现夫妻两个人已经没话说了。
她对文学艺术感兴趣,有时候会兴致勃勃地拉先生去看画展,但先生却宁愿在家里刷手机,而且觉得她很不切实际;
先生每个月按时把工资上交,就觉得已经尽了义务,从来不关心妻子今天心情好不好、孩子闹不闹。
她生病的时候一个人去看病,回来再接着做饭接孩子。而先生回家,吃完饭就看手机,都没发现她病了。
这种没有温度的关系还要一直坚持多久?她有种说不出来的绝望和孤独。
她想能从最亲近的人那里得到一些关心和支持,更希望能有一些超越现实的精神交流,但她得不到,怎么办?
结果她遇见了一个网友,越聊越投机,她好像重新恢复了活力,但以她对自己的道德要求,她不想出轨。
为了确保这只是两个灵魂纯洁的吸引,她从开始就对网友说永远不要见面,网友也答应了。
他说,茫茫人海,能找到一个“灵魂伴侣”该有多么不易。她感动坏了。
但随着他们不断变得亲近,她开始向他倾诉生活中的烦恼,而他总是能耐心地帮她分析,有他在她就感觉很踏实。
她越来越离不开他。
后来因为家里出了件事,两头不能兼顾,工作也出了一个很大的纰漏,老公帮不上忙,情急之下她求助了网友,网友再次完美地帮她解决了问题。
之后,故事就落入了俗套。网友对于身体的交流显然比精神交流更有兴趣,她很困惑,难道“灵魂伴侣”不过是男性满足情欲的借口吗?
我只能说,恐怕男女之间连灵魂都带着化学吸引,“不见面”的承诺非常脆弱,真正不会见面的大概只有读者和八段锦这种还够不上级别的“灵魂伴侣”吧……
灵魂伴侣到底是否存在?
萨特和波伏娃,可以说是最接近“灵魂伴侣”的了,他们彼此深爱对方,但是不结婚,也可以接受各自另外有爱情生活。
但是,波伏娃终归还是因为嫉妒萨特和小情人在一起,痛苦得只能借酒发泄。
萨特和波伏娃也许没有任何束缚的灵魂伴侣,并非是波伏娃心甘情愿,更多是迁就萨特主张的存在主义,“绝对自由精神”和“无拘谨的爱”。
而萨特坚持这样的观点,未必不是因为他无法超越强烈的本能。男性重性不重情,女性重情不重性,这并不仅仅是刻板印象,而是有调查数据支持的(李银河)。
萨特对波伏娃说,在我所有爱过和爱着的女人中,“你是第一位的”;
而波伏娃对萨特说,“我渴望能见你一面,但我清楚地知道,唯有你也想见我的时候,我们见面才有意义”。
一个在彰显着主导地位,一个在高傲中掺杂着卑微。在关系中被盖章为“第一位”的女人,可能依然是对关系更在意的“第二性”。
灵魂伴侣也许是有的,但强求不来。能超越现实的男性和能真正独立的女性,而且二者还要在精神追求上完全契合,这本来就很难。
女性只要一天还处在社会和关系的从属地位、渴望仅仅从情爱中获取认可、依靠和安全感,就一天不可能真正拥有独立的灵魂,又怎么可能奢望找到理想的“灵魂伴侣”呢?
我并不是说人不能有“灵魂伴侣”,而是说在达到那个高度之前,我们要确保自己拥有了独立的灵魂。
孤独是不可避免的,并不是因为有了那么一个人,就可以全部解决。
两个人的孤独,比一个人的孤独更悲凉。我们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不能忍受孤独。
俞飞鸿女性太容易倾诉自己的烦恼、抱怨关系中的不如意,这样固然对心理健康可能会有些好处,但是也容易让女性失去独自面对问题的勇气,总是想要依赖他人、控制他人。
俞飞鸿参加节目的时候被问,你觉得老一个人待着正常吗?
俞飞鸿说,我身边有很多单身的朋友,他们的精神都很充实啊,当然,他们都是男性,你的意思是不是在说,因为我是女的,单身就不正常了?
为什么女性就不能享受孤独,在孤独中获取精神力量呢?
如果我们承认,世界上从来都不存在理想化的关系,就能够理解为什么男女都需要从其它渠道获得成就和满足。
情爱很重要,孤独也很重要。女性和男性一样,都需要学会在关系中适当抽离,在孤独中发展出独立而强大的内心。
04 在孤独中能做什么
荣格曾接待过很多中年患者,他们都很成功,但还是陷入了中年危机。
荣格认为,中年危机的实质是缺少内心的整合。
越是能适应社会、获得世俗意义的成功,也许就越意味着,过于追随社会的要求,可能会为了家庭和事业,放弃自己的兴趣爱好、想要从事的职业或者真爱。
如果我们过于压抑或者忽视自己的内部世界,就会对外部世界过度顺从。
换句话说,这些人不是为自己而活。这样做的坏处在前半生可能显露不出来,但是在越来越接近死亡的后半生,却能引起强烈的冲突。
人生来就拥有一个内在的世界,这个世界和外部的现实世界不一样,尽管它们紧密相连。也正是因为二者存在着不同和矛盾,才激发了创造性。
只有屏蔽掉外界的声音,深入到内心去听一听、看一看,才能重新回归自我。
我们可以在孤独中激发创造性,重拾那些因为生活压力而放弃的文化或者精神追求,找到和关系无关的乐趣,不受他人、义务和恐惧的约束。
也可以在孤独中面对自己,获得最深刻、最治愈的心理体验。
人生有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活在外部评价里;
第二个阶段,活在自己的评价里;
第三个阶段,不再被任何评价束缚,自然地做想做的事情,这就是自我实现了。
高寿的邻国最近有不少活跃的高龄女作家,她们中有的在90岁成为畅销书女作家,有的在100岁之后还能继续出书。
有一位作家在送走了公婆、先生之后,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你猜猜,她现在的体会是什么?
她出的书名字就叫,“一个人活着好奢侈啊!”有机会我会把她们的故事写给大家看。
作为女性,我们有更强的韧性、更长的寿命,无论我们有没有美满的婚姻和家庭,最后都有可能面对一个人生活的局面,而且可能会这样活很久。
享受孤独,是人生下半场的必修课。
前半生是孩子,后半生是成人。愿我们都能拥有成人的心智、孩子的天真,享受孤独、勇往直前。
与和我一样的女性朋友们,共勉。
· End ·
作者 | 八段锦,简书心理推荐作者,教育心理学硕士。
出版两本心理专著,从建筑师到专栏作者+讲师,一直在努力让心理科普真实、有效、明白,喜欢解读心理书,让所有人都能轻松学懂心理、自我成长,关注主题“了解自己”和“美好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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