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爱薄荷。
一开始是因为它的不须打理,摆在阳台便能野蛮生长;后来发现它具备驱蚊的本领,她就把这种喜爱上升到了专情的高度。
今天的太阳真是热烈。
恰到好处的热烈,温暖人心又不至于刺眼过分。
她哼着某个法语香颂的调调,也许是“玫瑰人生”,也许也混入了一点她自己的即兴创作。
脚跟踮起来,脚趾蹑着烟灰色的棉麻拖鞋以防滑脱,她转了一个圈儿,步子落到阳台被晒得暖洋洋的白瓷砖上,伸手摘下几片薄荷叶子,身子还兀自摇摆,仿佛她是《阿飞正传》里对镜曳舞的张国荣。
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脸上突然泛起微笑。
这样一来,又有了点王小波的意味。
薄荷叶的新鲜也让她感到愉悦,那股清凉的气息,该如何形容?就好似有只弓起的食指,俏皮地刮了刮她的鼻尖。
她习惯在阳光底下眯缝眼睛,一是视力欠佳,眼睛畏光的缘故;二是她认为这样的举止是她慵懒人生态度的表现之一。
现在锁定在她瞳孔的一线天内的,是一只造型别致的玻璃杯。
杯壁紧紧贴着数粒小巧的气泡,半融化的冰块浸在浅琥珀色的酒水里,晶莹可爱。
她温柔地将手松开,如果这是电影镜头,那得放慢好几倍速,才看得清绿羽一般的薄荷叶子自她指腹悠悠飘落,浮在名为鸡尾酒的湖泊上。
少了青柠片啊,稍稍逊色。
可这“意外的不完美”没有使她不快,她反倒以欣赏的目光去打量这“完美的遗憾”。
奇怪,阳光的热度在她脸上发散得很是迟钝,过了足足五六分钟,她的两颊才晕染出蜜桃色的红粉印记。
像极了少女的羞赧。
她捂起面颊,心虚的神态仿佛她真的藏匿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惊天秘密。
她看到待机的漆黑电脑屏幕倒映出的她自己。
随即她站起来,也不为什么目的,就只是没头没脑地来回踱步。
或许木质地板自带的敦厚属性有助于消减她的局促不安。
受了明媚天气的感染,冰块的立场经已动摇,泡化在鸡尾酒的柔情蜜意里,棱角分明的边缘变得模糊不清,并逐渐逐渐与酒水融为一体了。
她错失了饮酒的最佳时机。
她方才惬意的心情也悄然溜走了。
她不知在懊恼什么,像个伤春悲秋的诗人,慨叹出几些个莫名其妙的语气词。
最终她鼓起勇气,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抓起桌面上的手机,轻松找出通讯录里那个最熟悉的联系人。
号码已拨出的提示音“嘟…嘟…嘟…”停顿得很有节奏感,她的心突突乱跳,根本就跟不上节拍。
“喂?”
电话接通了,听筒那头传来她最要好的朋友的声音。
“上午他向我求婚了!”
那迫不及待的语速和陡然升高的语调,泄露了她此刻雀跃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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