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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位的双线叙事构造悬疑之美 ——评《她被给予的人生》

错位的双线叙事构造悬疑之美 ——评《她被给予的人生》

作者: 小雨云舒 | 来源:发表于2019-05-14 20:42 被阅读0次

    向朋友推荐书时总会被问到“这本书讲了什么”,此时若是用三言两语匆匆概括主要内容,往往只能收获朋友满脸乏味的回应——“好像也没什么特殊之处嘛”,虽然他们碍于情面不会宣之于口。

    这也是自然的,因为许多书的美妙并非仅在于讲述了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还在于其遣词用句之精准和结构安排之巧思,这两样非得亲身去阅读才能体会到。并且越是佳作,这二者隐藏越深,读完只觉犹如佳酿令人回味无穷,却未必能让食客(读者)好奇是如何得来,因为融合恰当,“各司其职”,正说明作品的完成度很高。

    《她被给予的人生》正是这样一部佳作。

    本书以双线叙述,一个视角来自莉莉,另一个视角来自茱莉亚。

    二者交汇之处的第一点是莉莉的父母和他们生活的庄园。

    从莉莉的视角,她有一个将她视作累赘的强势母亲,和一个爱她却软弱的父亲。这与茱莉亚极其相似,结合年份的提示,很容易让人推测出莉莉和茱莉亚拥有同一对父母,而茱莉亚显然在莉莉消失之后才进入这个家庭。

    随着故事的展开,莉莉的命运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被母亲偷偷卖给马戏团后,莉莉既获得了以前向往的自由(尽管只是部分自由),也同时失去了唯一的家。

    与莉莉的离家之旅对应的,是本已逃离的茱莉亚收到了告知她回家继承财产的信笺,于是她回到了童年生活的宅院。

    莉莉的新生活充满了不安,好在她遇到了许多友善的人们,也逐渐长大,渐渐适应了马戏团的生活。

    茱莉亚的生活则平和宁静,直到她无意间看到父亲生前留下的笔记,“我们埋葬了第一胎。愿她安息。”这句话显然是说茱莉亚曾有一个姐姐。

    这个姐姐显然就是莉莉。

    这就是莉莉和茱莉亚交汇的第二点,姐妹关系。

    莉莉的生活在继续,马戏团的工作辛苦又压抑,所幸莉莉在此收获了爱情,这足以让她感到幸福。

    与此同时,茱莉亚在努力查找真相,当她对庄园探索越多,谜团也变得越大,也越令人恐惧。这一切都似乎和一个马戏团的白化病女人有关系,茱莉娅百思不得其解,而知道真相的老员工克劳德又缄口不言。

    莉莉怀孕生子,做了母亲,可意外发生了,表演时龙卷风袭来,马戏团的帐篷倒塌了。众人平安无事,但是一直以来为了和莉莉搭配刷成白色的大象在暴雨中露了馅,让本就损失巨大的马戏团雪上加霜。马戏团老板决定卖掉一头大象来挽回损失,这头大象的母亲也是莉莉的好伙伴。大象母亲为了不与孩子分离攻击人类致死,马戏团为了挽回声誉要对它公开处刑。同为母亲的莉莉无比理解大象当时只是出于本能,但她毫无地位,只能以身涉险,和丈夫一起试图带大象逃离。

    在时空的另一端,茱莉亚发现了当年囚禁莉莉的破旧阁楼,她终于确定,父母确实曾经有一个孩子,那是她的姐姐,她如今在何处?

    被抓回去的莉莉和丈夫被告知大象依然要被处死,莉莉冒死去阻拦,最后身受重伤。

    茱莉亚不断靠近真相,迫于压力,克劳德将她带到了一个墓碑前,在那里茱莉娅知道了关于莉莉的事情,她因病被囚禁又被卖给马戏团,只是这就是全部不堪的事实吗?

    “不知怎么回事,你母亲最后回到农场与你的外祖父母同住。带着你回来的。”

    克劳德的一句话揭开了所有的谜团,原来莉莉不是茱莉亚的姐姐,而是她的母亲。她就是诞生于那个马戏团的小婴儿,在母亲身受重伤后被外祖父母接回,随后莉莉去世了,她则作为外祖父母的女儿活着直至现在。

    这是莉莉和茱莉亚交汇的第三点,母女关系。

    与第二点不同,在误以为是姐妹的阶段,读者并没有看到莉莉和茱莉亚曾有实质上的互动。然而当真正的母女关系被揭晓,两个人的生活便切实联系在了一切。在莉莉的部分,对于她和宝宝有相当比重的描述,莉莉对孩子的爱真挚感人,读者自然对于这个莉莉无比珍爱的孩子印象深刻。

    至此,所有历史的尘埃才被彻底拂去,真相大白。

    故事却没有结束,关于莉莉生前最后的一小段内容,是她回到了童年待了九年的阁楼,并且被父母夺走了孩子。当茱莉亚在屋内无忧无虑玩耍时,阁楼上的莉莉奄奄一息。只是想一想这个可怕的事实就让人心如刀绞。

    没能阻止大象母亲和宝宝分离的莉莉,也没能阻止与自己孩子的分离,就这样过完了被给予的一生。

    莉莉和茱莉亚交汇的第四点是她们都对爱,特别是母爱,极其渴望又敏感。

    只对母爱有极其模糊印象的茱莉亚虽然健康长大,外祖母却没有给予她爱,一直渴望母爱的她长大后也依旧渴望着。

    没有感受过母爱的莉莉心中却充满了爱,这让她历经坎坷却始终心怀善意。在她当了母亲后,对于母爱的感受更加深刻。

    两人的另一个相同之处是她们的生命中都出现过与之产生共鸣的动物的母爱。

    在莉莉的生命中,出现过大象母子;在茱莉亚的生命中则出现了母马和小马驹。

    莉莉对被迫分离的大象母子无能为力,茱莉亚却以一家之主的身份将小马驹留在了母马身边。

    一样是充满爱的人,一样是充满爱的选择,结局却截然不同,让人既唏嘘又略感欣慰。

    剖开来看这着实不算是一个复杂的故事,但是在双线结构安排下,这一故事的可读性大大增强。悬疑的美感既来自于本就沉重而被隐瞒的真相,即耸人听闻的囚禁卖女情节本身,也来自于结构上的精巧设置。

    全书以莉莉和茱莉亚的章节交错布置,让人想起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穆斯林的葬礼》;双线叙述最终合二为一的写作布局,又让人想起被誉为“拱桥式”结构的世界名著《安娜·卡列尼娜》,不同于后者,本书的双线主次分明,茱莉亚一线也是为莉莉一线所服务,补充完善莉莉的人生经历,呼应书名《她被给予的一生》中的“她”,即莉莉的主人公身份。

    本书尤为令人称道之处在于节奏的把握。双线并行,节奏感尤其重要,特别是莉莉的故事时间跨度远比茱莉娅的故事长,内容也更为曲折复杂,如何确保两条线推进的一致性,每一章节应该透露多少内容,想必经过了仔细的设计,才会给读者以如此完整又惊叹的阅读体验。

    作者的文笔朴实无华,没有丝毫故弄玄虚之意,心理描写的部分自然动人,还是小女孩儿的莉莉的内心活动,诸如对外面世界的渴望、对马戏团的好奇、对母亲的畏惧,到成年人和母亲的身份,对孩子深切的爱、对丈夫全身心的依赖和信任,她逐渐坚强起来的内心让人无法不感同身受。

    描写心理活动的意义通常对于刻画人物重于推动故事情节,并且使用不当会造成两个后果:读者失去耐心以及因为洞悉了角色的内心而使故事失去了悬念。本书的作者成功克服了这两个问题,克制又感情充沛的心理描写让莉莉这一充满爱渴望爱的角色更加丰满,悬念则如前文所述更多借文章结构铺垫展开。

    作者的克制还表现在对其他角色的塑造上,多数只描写其表情、动作和态度,并不对其加以解释,一切留给读者想象和判断。重要的配角如莉莉的丈夫科尔,始作俑者莉莉的父母,最早对莉莉施以援手的格萝瑞,恶人梅里克,缄口不言的克劳德,都是如此。这保证了虽然角色众多,各有性格,却没有喧宾夺主,读者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莉莉身上,看她所看,感她所感,不会有跳跃性和不连贯感。

    本书并不是一本读“故事”的书,而是一本去感受爱的书,莉莉不屈服于逆境的精神固然重要,体味她经历的痛苦和幸福才更有意义。她虽然天生是个白化病患者,却比许多人更像一个健康健全的人。因为她从未失去爱的能力,从未质疑爱的存在,她的前半生没有得到过多少爱,这没有阻碍她后半生全心全意的付出爱与接受爱,我想这一点对于当下许多人感叹自己爱无能应当有一定的启示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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