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二小姐,你……这玩笑开……开大了吧?”舅舅虽然是乡下人,但他也懂这意味着什么。
“小艳,是啊,这玩笑可开不得。”那姓官的治安队员也严肃的说道。
“官叔,你看我……我像开玩笑的吗?这……这种事能……开玩笑吗?你看,”范小艳站了起来,“我的衣服……”
她解开外套,里面的睡衣被撕成成几大块,裸露出来的腿上还有几道抓过的伤痕。
“小伙子,看你斯斯文文的,怎么能干出这种龌龊下流的事儿!”姓官的治安队员走向于飞,取下了腰上的手铐。
于飞无话可说,默默了伸出了双手。
“官……官……叔,你……真要拷他呀?”范小艳看着那官姓治安队员。
“肯定得拷啊,这可是大罪,枪毙都说不定呢。”姓官的严肃的说道。
“我……看他也不是……也不是那种为非作歹的人,只是喝了点酒才……你看能不能从轻发落呀?”范小艳低下头说道,“况且这种事传了出去,我以后……怎么见人啊?”
“这个……”姓官的治安队员想了想,“我先给范书记汇报一下再说吧。”他转身对另外两个治安队员说道,“你们俩出去不许乱说啊,你们俩守着,我去找范书记汇报。”说完,他出了宿舍,来到走廊上,朝楼下喊道:“没啥事儿,都散了散了,天这么冷,赶紧回去睡觉吧!”
可是楼下的教职工没一个人相信他的话,仍旧守在楼下。他见这招没效果,干脆不喊了,径自下了楼,骑上三轮摩托车,朝乡政府驶去。
大约一个小时后,姓官的又开着三轮摩托车回来了,对大家说道:
“刚才我去给范书记汇报,他指示我给大家做个通报。经过我们乡治安室的调查和核实,是这样的:今天下午,初三一班的于飞同学的舅舅来了学校,他是来给于飞同学送生活费的,同时呢,他也带了一点他们那里的土特产过来。于是呢,于飞同学就邀请了补习班的范小艳同学去男生宿舍品尝,在品尝土特产的过程中,她踩到到一只老鼠,她因为害怕就发出了那一声尖叫。按照学校规定,女生是不能随便进入男生宿舍的,范小艳同学违反了校规,是不对的。但是经过我们的调查和核实,范小艳同学的父亲和于飞同学的父亲是同学,还有范小艳的母亲又是于飞同学的小学老师,所以呢于飞同学请范小艳品尝土特产,也是出于人情,因此范小艳的私自进入男生宿舍的行为情有可原,希望学校方面酌情做出处理。好了,通报完了,应该散了吧。”
乡党委书记都出面了,就算有天大的事儿,教职工们也只有离开,那个时候拖欠教师工资的现象普遍存在,如果再把书记得罪了,后果就更加严重了。
等楼下的人散完了,姓官的治安队员这才上楼,指了指于飞:“跟我走吧,范书记要和你谈话。”
“官叔,我爸都说了什么呀?”范小艳拉着他的胳膊问道。
“你爸……也没说什么,就说把于飞带过去,不过我看他有点生气,你还是赶紧回宿舍吧。”姓官的说道。
于飞跟着姓官的下了楼,上了三轮摩托车,几分钟就到了乡政府大院。下了车,姓官的便拉着他朝黑灯瞎火的西边的那排房子走去,于飞接着微弱的灯光看了看,感觉不太对劲:“你不说范书记要找我谈话吗,他会住那黑漆漆的房子里?”
“当然不会,那里是关犯人的地方。”姓官的冷冷的说道。
“你不说范书记要找我谈话吗?”于飞连忙问道。
“是啊,他是说要跟你谈话,可他也没说马上要找你谈话呀。”姓官的说道,“在他没见你之前,我不把你关那地方,难道还把你送到政府礼堂,当官老爷供着不成?”
那间关犯人的屋子在西边的一个角落,铁门上挂着把拳头大小的铁锁。姓官的拿出钥匙,打开大铁锁,用力推开了沉沉的铁门,一股霉臭味扑面而来,呛得于飞差点呕吐。姓官的拉开电灯,便把于飞推了进去,然后关上了铁门。
于飞捂着鼻子,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了这间“牢房”:屋子不大,也就二十来个平米,石灰刷的墙上挂满了蜘蛛网,,三合土的地面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四几个墙角堆满了垃圾,屋子的中央有一架单人的木床,铺着竹蔑的席子,席子上放着一床折叠得还算整齐的淡黄色军用被子,被子上也是铺满了灰尘,看来,这里很久没有管过犯人了。
于飞在木床边做了一会儿,寒气阵阵袭来,冻得他瑟瑟发抖,他实在熬不住,便去拉那被子,被子一拉开,一群老鼠便窜了出来,在床上乱跑,有的还朝他身上爬,吓得他哇哇直叫,抱着脑袋躲到了一边。
有句话成语叫胆小如鼠,什么意思呢,就说一个人的胆子小,跟老鼠一样。这说明老鼠是很胆小的。可是,于飞所在的这间屋子里的老鼠,却是一群狼!它们根本不怕人,小的盘踞在木床上,丝毫没有让位的意思,大的呢,倒是跳下床了,它们朝于飞围了过去,一个个虎视眈眈,跃跃欲试,就像一群狼把一头大象团团围住,随时发起攻击,享受一顿丰盛的晚餐。
于飞看见这个架势,顿时就尿了裤子,连忙大声呼救,外面夜色如墨,寒风凛冽,哪里有人搭理他呀!
一只大老鼠率先发起了攻击,它的攻击的方式很奇特,它不是直接跳起了扑向于飞的身体,而是跃向墙壁,借着反弹之力,直接扑向于飞的面门!于飞吓得连忙后退,那只老鼠差一点点就咬着他的鼻子。
估计这一只老鼠是鼠王,其他老鼠纷纷仿效,于飞只得竖起衣领,抱着头,四处躲闪,不多久,他的衣服就被咬了好几个洞,照这么下去,非被这些老鼠活活咬死不可,而且肉被啃光,只留下一副光骨头!
躲着躲着,他瞅见了床上的被子,灵机一动,扯过来就裹在了身上,一股浓重的尿臊味直刺他的鼻孔,“哇……”今天下午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他连忙把被子扔在了地上,这一扔,那些老鼠又开始攻击他,背上,手臂,大腿等各部位的衣服都被咬破了,虽然没有咬破皮肤,也是火辣辣的疼痛。而且更为恐怖的是,老鼠越来越多,这个屋子纯粹成了老鼠的世界。
为了活命,没有办法,他只有重新捡起被子,裹在身上。
说来也怪,他一裹上被子,那些老鼠虽然仍然围着他,但却不攻击他了。
于飞总算缓过了一口气,但他却不敢放松警惕,更不敢睡觉。就这样,他和老鼠们僵持着,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不停的流淌,就算遮住了眼睛,他也不敢去擦,尿急了,直接就往裤裆里放,反正他是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动,有引起鼠群的猛烈攻击。
他就这样熬到了天亮,那些老鼠似乎害怕天亮,天一亮,就纷纷跑了。他长吁了一空气,身体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大约十点的时候,那个姓官的治安员打开了铁门,“赶紧起来,范书记要见你。”
于飞动了动,好像手和脚都不是他的了,使不出一点力气,根本就爬不起来。姓官的摇摇头,搀扶起他:“你要坚持住啊,要是死在这里,罪名洗不掉不说,还得连累你的家人啊。”
于飞在省城混了二十多年,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1990年,又不像2017那个年代,监狱牢房都安有监控,弄死一个人,随便安个罪名就结案了,就算你怀疑你不服,你也找不到证据啊。所以那个年代,到省城法院检查院申诉的人很多,但最后都不了了之,因为你拿不出证据,谁替你申冤啊?
范小艳的父亲叫范正义,人长得挺帅,个子高高的,脸上也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他让于飞做在一张长椅上,然后挥了挥手,那个姓官的治安员知趣的退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喝水不?”范正义提起温水瓶倒了一盅热开水放到了于飞面前,于飞目光呆滞,摇摇头,表示不喝。
“本来我没打算要见你的,不过看在你张老师苦苦求情的份上,还是决定来见你一下。”范正义回到他的座位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慢慢的说道,“我今天见你,不想多说什么,就给你说一句话,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不是男人和女人,而是管别人的人和被别人管的人,你想哪种人,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好了,你自由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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