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具有暗黑神话或寓言的色彩,但你不能说它不真实。
(第一幕)我和妻子埃斯特尔搬进一个新社区的房子。前一个租客留下很多东西,还有私人信件,似乎是匆匆离开。我们猜测一定是被迫离开的,我们读那些信和本子,妻子说要去问问邻居。
凌晨的寂静让我害怕,那种感觉只有战争期间我们穿越一个遭受轰炸后的村子时才体验过一次,所有的村民都死了。我是工厂里的专家,晚上埃斯特尔十分不安,我们看了一部闹鬼的电影。第二天晚上,她告诉我,一位太太建议他们最好还是离开。社区的一切都让她感到奇怪,我安慰她顺其自然。
平静的一个月过去,但仿佛总有人在窥视我们。某个周六晚上,我似乎听到猫叫。我不想让它进来,妻子反对,他们这样对待动物会遭到邻居更多的敌视,而且她认为是条狗。我们躺在床上一个小时没有说话,叫声从窗子传来。妻子大叫它到了床下,但我们没有找到。我们在走廊的窗户边看到了似狗似狼的东西,眼神充满恨意。阴暗的风似乎在把房子推向黑暗。
(第二幕)叙事者变成了作为社区固定成员的“我们”,新搬来的夫妇是“我们”窥视、评判、消灭的对象。
房子——房子的特点是透光性好,外人可以随时看到里面发生的事。房子显然不是给人长期居住的,安装百叶窗被认为是失礼之举。我们怀念晒到阳光的日子。
内部——地毯不会发出声音,安全性和私密性。
后院——麻雀、乌鸦和狗。狗的撕咬只是本能,为了得到安全的生活,以顺从和忍受屈辱作为交换条件(人也一样)。“我们这里不接受丑闻,也不接受暴行。”
居民——我们这儿的人很少与别人交流。男的35岁,在附近工厂上班,不像我们大多数人在大型武器制造厂上班。女的27岁,整天待在家里。新邻居总是很粗俗,不讲真话,善猜疑。他们没有送见面礼,没有恳求我们原谅。
诱因——社区园林令我们骄傲。修剪枝叶有严格的规矩,否则会有法律制裁。(所以法律的界限在哪里?)他们让植物肆意生长,野蛮的生活习惯,对我们的羞辱。我们意见一致,把他们吓走,不必用极端手段。
仪式——周日早上,所有人都看到男人扭断了一只母鸡的脖子,这是绝对不可忍受的暴行,激起了我们无尽的怒火。我们生产武器,只是为了让人们远离战争,我们只吃流水线上杀死的鸡。极端的特例中也会杀死鸡,但必须倒吊让它的血流干。我们决定用同样的办法对付那两个人。
星期六的晚上——社区一片死寂,山丘上有聚会。
结局——他们听到街上机器的声响,她说也许是因为他没有照料好花园,但至少应出去抗议一下。他不愿出去。外面传来猫叫、狗叫,整个房子开始晃动。他们看见推土机的齿状铁铲,夺门而出。房子轰然倒塌,警员撕碎女人的尼龙睡衣,丈夫还击。这正是我们等待的时机,我们有了正当理由,宰杀了两个人。
狗、乌鸦和麻雀渐渐聚拢了过来。社区摆脱了闯入者,我们不会再受到他们的侵害。
这是一个我们无法理解的社区(集体、共同体、公司、集团、联合体、国家、联邦⋯⋯你可以随意扩展):有需要出租的房子,但设计布局都不想让租客长租;居民爱好和平,遵守规范,“不接受丑闻,也不接受暴行,”但大多在大型武器公司上班,只吃流水线上杀死的鸡,自己是否可以杀死鸡要视情况而定;居民天然的责任感要求他们严格要求租客,但他们并不说出有什么要求,租客要自己领会,如果违反了,居民就有义务消灭他们;居民们也很少与别人交流,他们的生活就像后院的狗一样,“为了得到安全的生活,以顺从和忍受屈辱作为交换条件。”
我们隐约看到一个完美的乌托邦:安全、秩序、各司其职,没有丑闻和暴行。这里不允许外来力量的打扰,只能融入——但融入是不可能的,因为乌托邦是个人造的幻觉,是幻觉就漏洞百出,迟早会破灭——,否则就要被消灭,因为桃花源的秘密不可与外人道也。
乌托邦首先许诺的就是安全,如《V字仇杀队》中的法西斯英国,《1984》中的大洋国,它创造了一个敌人——在这里就是外来者——,为了安全,我们不得不像后院的狗一样勉强喘息。同时,我们必须和社区的其他人保持一致,仿佛社区秩序的捍卫者;又或者,不能保持一致的都被消灭了,剩下的只能互相露出微笑,掩盖精神和肉体的战栗。精神是次要的,如果身体都被消灭了的话。
在这样一个社区,只有狗、乌鸦、麻雀一样的人类能够生存。那对夫妇难以理解这种非人的生活,这是有着正常理智、情感、感受力、认识力的人类的通病,他们以为世界像太阳东升西落、江河流向大海一样遵循一定的法则,后者是自然的法则,前者是道德的、智识的、文明的法则。世界恐怖如斯的地方正在这里,正如他们一进入社区就已经背负了原罪,就算赠送了邻居见面礼,为莫须有的罪名请求原谅,按时修剪枝叶,请求也去武器公司上班,收养流浪猫,没有拧断一只鸡的脖子⋯⋯再多加二十项也没有用,存在就是错,消灭你不需要理由。
社区居民是腐朽的、机会主义的、邪恶的帮凶——或者换个词,美好的、理想主义的、正义的“捍卫者”,这样听起来好受多了,就算那对被杀死的夫妇也不会不承认——,帮助让社区回到表面的秩序——谁挑战这种秩序,谁就是社区的敌人,就应该被消灭——,仿佛暴行从未存在。
他们不会说这种行为是暴行,他们反对暴行,乌托邦是美好的,他们期待下一个像点样子的租客,要么自己识趣地离开,要么在死亡到来之前满足社区无休止的难以完成的条件。“暗中之物”就是不可言说,不可触碰,无知的人们以为不存在这样的东西,因为有法律、有道德。社区中人也不会告诉你,一旦说出口他就把自己置身于与众不同的境地,乌托邦不喜欢不同,他会被消灭,然后秩序重新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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