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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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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10年前,我还在念初中的时候,有一次,同桌管我借100块钱,说是有急用。虽然这个姐们在我这儿信用赤贫,但我俩总归有着手拉手上厕所的情谊。恰好家里又给了零花钱,本着我为人人的班干部主义精神,略一犹豫,我大方地掏出积蓄:“借给你”。
但从借钱的第二天起,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在我心里,我绝对是个端庄大方,善解人意的人。催人还钱这种不高雅的事,万万和我无缘。不管人家欠了什么,我应该毫不在意,早就忘了,压根没放在心上。
然而事实上,我是个很不大方的人。
上课时语文老师讲的唾沫横飞,我脑海里却只盘算着如何向她开口。这家伙昨天刚买了一件衣服,大约是手头阔绰了。既然手上富裕,那向她要钱,也不算为人所难。下了课,前排的同学却没有离开座位出去活动一下的意思,而这显然意味着,我讨债的经历很可能被他们见证,那怎么行!这种很不光彩,很不大方的事,当然必须私下里进行!
于是上课盼下课,下课盼另一个课间,我总是等不到最好的机会。
夜里躺在床上,想想自己这失败的一天,自我安慰,要不就算了吧。就当自己少买一件衣服,或者少买几本书,少吃点零食好了。只是这样一想,越发觉得这个钱价值非凡,丢得冤枉。于是打起精神,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开始认真构思明天的开场白。
如你所见,我是个很窝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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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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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岁时,我对待金钱的态度就是这样暧昧不清。既不肯承认自己“要”它,又不愿真正放下它。我从来没有正视过自己的欲望,只是掩盖着。让自己真的相信,一个充满节操的人生必不能为金钱折腰。
就这样,我的金钱观向上渗透,一直影响了我的价值观和人生观。在几乎所有事情上,我都秉持着“无欲无求”的态度。一直以来,我单纯的热爱学习本身,喜欢见识新东西。不管是牛顿三大定律的现实应用,一个公式解读出光合反应的奇妙原理,苏东坡三次贬谪的人生境遇,或是千年前王勃吟下的《滕王阁序》,这所有种种,都能让我激动不已。然而,我追求博闻广见,不求甚解的学习态度,终是不能被这个社会所接受。我要学会只学考纲里的知识,而不是兼容并蓄,我得记忆英语毫无逻辑的语法知识,我得一眼看穿弯弯绕绕的考试题,在考什么知识点,又埋了几个陷阱。我得按照这个社会的规矩去活。只不过,在我心里,我始终管自己叫曲意迎合,觉得极不潇洒。
因为一直想不明白,我始终不能全身心地去奉行考试那套规则,对待天下考生最看重的“分”,我既不能无所顾虑的去“要”,可又岂敢放得下。
一直到高考,我的作文题:出世与入世,这个问题仍然困扰着我。考场时间有限,我刻意展示了自己的积极进取,匆匆结尾。
如你所见,在考场上,我选择了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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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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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下了考场,该不该努力去“要”,该不该积极去追求自己的欲望,课堂和教科书没有给我答案。直到进入大学,接受了认知与价值观井喷式的洗礼。
有人义正言辞地追求个人的利益,这被认为很酷;有人大方地表达自己的欲望,这被视为理所当然。
在车里哭完,笑着走进办公室的创业者,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价值;狠狠加班的都市白领,是为了能获得自我的成就。所有人,拼劲全力时,展现出来的蓬勃的生命力,真美。
我突然觉得很悔恨,恨过去的自己,活的不够用力。
我第一次觉得,狠狠去“要”,这才是不辜负自己,而努力工作,努力生活,这才是最值得欣赏的态度。
在这过程中,我依然要说些不喜欢的话,做些不喜欢的事,对待这社会的规则,依然是“曲意迎合”。
只是长大,我学会了,为了得到,而去放弃。为了想做的事,而去做不想做的事。
仔细想想,我的选择,从来都是毫无选择;我的自由,从来都是带着镣铐跳舞。
复旦大学的校训是“自由而无用的灵魂”。这真美,可是这真奢侈。我们学校的校训是“经世致用,实事求是”,这真不高级,可是这真现实。
我只愿狠狠生活,不辜负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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