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句话的深刻理解是这三十多年来我从父母那里耳濡目染的结果。
我的父亲母亲是地道的老区人民,自70年代父亲高中毕业工作在河北和母亲考学到西安起,他们分别跳出原来的黄土圈子,原本的那个圈子可谓封建落后什么都没有。
到了大城市,用现在的话说他们属于正宗的异地恋,一个工作,一个上学(属于毕业分配那种,年龄也都20多了)。据母亲的同学说,父亲的书信(我一直认为是情书)比较频繁,而且每次到学校来看望母亲的时候也拾掇利落,我琢磨着他应该是一疏通关系让女同学们多照顾母亲,二就是给其他那些有妄想的男同学一个震慑让他们别再有什么念头。
这样的生活我不知道有几年,但在现在的社会看起来似乎是不可能的事儿,至少我做不到。后来他们顺理成章的结婚了,直到我母亲即将生我的时候,接到电报的父亲还沉稳的去考场参加了一场关乎事业的考试(此事到现在母亲都在稍有讽刺的口吻中透出一份敬佩)。
直到我两岁多,父亲才真正回到我和母亲的身边工作生活,结束了外地工作的日子,我想他们是极为珍惜的,因为他们带给我的种种感受。
也许是之前的几年我与母亲在照顾较少的情况下度过,也许因为我经手太多的亲戚做为保姆,也许因为母亲本来就是家中唯一女孩且身体并不是很好,父亲回来后一直都特别照顾我们,速度快到中午我管他叫叔叔下午通过一把香蕉就屁颠儿的跟着爸爸了(因为我白眼儿狼的这一表现,母亲每次都会耻笑我)。
打我记事儿起,家里东西就很多而且都特别有意义。
我有一个特别骄傲的洗澡盆,简直能跟现在的浴缸媲美,那是父亲在厂里积攒的废弃边角料给我亲手焊接的一个浴盆,足足有一米多长,每次我都能在里面玩很久,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了。
我有一个特专业的雪橇是父亲给我用废木料刨出来的,两边还分别有铁皮便于加快滑行速度,中间的空间刚好够我坐下,有两次上学的时候下大雪居然就滑这这玩意儿去了,有没有脑补二哈拉雪橇的画面。
我得过的奖状都保存完好,这源于父亲每次在拿回奖状的时候迅速制作一个框而裱起来,有97香港回归征文优秀奖有西安市千人影评三等奖等等,这些荣誉的留存使得我每每看到就会对人生也充满希望和期待。
我家有一块石头是父亲从青岛旅游时背回来的,我记得上面刻了情缘俩字儿。到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父亲从包里小心翼翼掏出时母亲绿了的脸然后俩人笑抽...我在旁边显得有点多余。
我家的照片特别多,而且基本底片都被父母完好的保存并标注好日期,照片基本也都有一些简单说明,尤其是去了什么地方在什么地方拍摄。翻开相册,有我们第一次买了折叠弹簧沙发的全家合影,有我第一次拥有大红色限量版三轮车的单人照,有母亲第一次满头卷短发的全家福(可惜桌子中间的茶壶把我的脸盖了个正正好),有我第一次表演节目舍不得卸妆的造型照,有我第一次闹着要带领带的非主流搭配照,有各种回忆,而且,非常全面。
我家在我十八岁之前一直住在几十平方的两套间外加一个小厨房的筒子楼,那时都在厂里浴室洗澡加之都是公共厕所,我们都没有私家浴室,可是我家是第一户拥有热水器的,其实就是父亲焊接的手动加水带龙头的大桶,尤其在夏天,可谓凉爽至极。
房子说小真的不大,扳指头数那时候我家有两个高低柜和一个大衣柜,冰箱一个,电视一个,写字台一个,单人双人床各一,还有沙发一套(前面提到的折叠沙发淘汰了);如此简陋的条件父母依旧不断创新:有时候看见父母拿着尺子量啊算啊,放学回家一看,柜子的位置发生一些变化,再过几天床也里外置换,总之,让我一直觉得这个小家充满新鲜感。
我们家过各种节日都特别注重形式和内容。
端午节父亲绝对要包粽子,理由千年不变都是一句“你妈爱吃”,然后就看见我跟母亲看着父亲一人在包,后来我都早早学会包粽子了,母亲依旧在旁边看,父亲理由是她包的不好(我心里想你是心疼她吧);
中秋节也是内容丰富,他们俩会分别准备各种圆形的水果和糕点,数量不多但要求一点要圆,然后就会给我讲很多关于月亮关于团圆的故事,感动之余,我被发配去写日记,他们俩在外面赏月品果;
春节更不用说了,这么多年,炸麻花炸丸子的传统项目还没丢,直到我出嫁他们似乎才歇了不做,记得小时候我会搓麻花会揉丸子,一直让我有种自己会操作满汉全席的错觉。
三十多年来无论母亲买什么衣服买什么鞋父亲都是一句“好看”,这样其实母亲觉得超级敷衍,可是在我看来,对于那种不善言辞的人,这就是发自内心的赞美,而母亲每次对于这俩字儿的不屑中我还看到满足和幸福。
在那段上学上班无小饭桌无单位食堂的日子里,每天我们一家都是在打仗,中午回家父亲擀面条母亲做哨子我收拾餐桌,配合的效果体现在午饭过后我们还能有充裕的时间小憩一会儿,忙忙碌碌过了好几年直到我上初中;初中开始我便开始长达六年的骑车上学经历,书包里有父亲给我准备的简易修理自行车工具(父亲啥都会,简单处理自行车小毛病的手艺我也学了点儿),回到家有母亲准备的各种美食,到现在我还怪母亲在我青春期未能协助我控制体重,其实我也知道也许就是那时母亲因为我不能总是按时回家而留下失眠的后遗症。
到了周末他们总是在早上便早早洗好床单被罩并在邻居们回家责怪自己老公不能向小张同志(我父亲)学习的唠叨声中叫醒我,那时候没有双休,我们却能在单休的短暂时光去公园度过美好假日。
就是这样父母也不曾错过工作中的任何重点,我无数次跟着母亲去进修班、去晚自习在父亲加班或者出差的时候,也因为父亲短暂加班不在家而哭诉我没爸爸,母亲后来也说自我两岁八个月进幼儿园基本没请假过因为请假也没人带我。各种忙忙碌碌换来父亲在88年获得厂标兵,母亲也从工人换岗到教师通过不断进修努力早早取得小教高级的最高水准。
在我们家难得一个罐头被父亲打开的时候,他径直推向母亲后我放声大哭,原因是我认为父亲想先让母亲吃;在我左手食指由于自己贪吃动刀子切甘蔗划烂大口子的时候,父亲给我包扎的同时没有责备母亲而是各种安慰;在我各种犯错各种成绩不理想的时候父亲总是先去安抚情绪激动的母亲然后找我谈话。
我感谢这种也许是无意也许是真情的情感导向,只有懂得爱自己爱人的人才会爱孩子。
父母在生活中的方式让我深深意识到家庭的幸福,爱情的持久,亲情的温暖;他们能在小小的房间中活的那么满足,能在紧迫的时间里照顾对方和孩子,能用各种笨拙表达自己的感情,能在家庭和睦的基础上各自取得那么优秀的成绩。
我只是在文艺作品中感受过这种夫妻,回头看看他们一路走来,我觉得算是我所见过的夫妻中最为幸福的一对佳人。
由此,我所憧憬的家庭便是这样的模式,夫妻互敬互爱,懂得尊重,宽容体谅,教育子女目的一致合理有方;虽然我没有母亲那么大度宽容的气质,也没有父亲那么认真努力的优点,可我依旧为我拥有世上最幸福的一对爱人父母而感到极其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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