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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素衣永远记得姐姐叶秋心走得那一天的场景。
叶素衣所在的地方，在地图上是属于江南水乡的南方。但这里却秉承着北方的寒冷。这些也会下雪，下得雪没有北方那样洋洋洒洒，却足够冻得人直哆嗦。
叶秋心走得那天，下了鹅毛一样的雪。整个村子里都呈现一片白茫茫的景象。
妈妈丁花很早就起来煮饭。因为叶秋心买了下午4点的火车票，从这里到火车站还有坐好几个小时的大巴，所以叶秋心只得一早跟着邻居的姐姐应琦以及其他像她一样第一次去南方的孩子。
丁花竭尽自己浑身的厨艺，用并不丰富的食材做出了几道叶秋心爱吃的菜。
叶秋心在吃饭的时候，丁花没有动筷子吃饭，而是一直看着叶秋心，不时夹几个菜到叶秋心的碗里。
“妈，我都这么大了，可以自己夹菜了。”
叶秋心永远都是怎么不懂母亲丁花的心思，即使为人父母后，她也只是大概懂了一些，那时才开始有点后悔当初离家时对母亲的态度没有好一些。
而妹妹叶素衣则因为沾了姐姐的光要饱了口福。
当叶素衣要夹起那没几块的回锅肉时，母亲丁花一筷子啪地一声打掉了叶素衣的筷子，然后绷着脸，认真又严肃地说道：“那时给你姐姐吃的。”
叶素衣以可怜巴巴地眼神看着姐姐叶秋心，因为她知道姐姐一定会把这块肉给她吃的，姐姐是很疼她的。
叶秋心从满是饭菜的碗里抬起了头，带着笑脸对母亲说道：“就给妹妹吃吧，我去福建打工有钱了就可以买更多的肉啦。”
说着，叶秋心就将那红烧的回锅肉夹到妹妹叶素衣的碗里。
妹妹一接过回锅肉，就啪啦啪啦地吃了起来，仿佛那肉是这世间最好吃的食物。对于当时的叶素衣来说，那确实是这世上难得的山珍海味。
多年后，叶素衣再吃起回锅肉，却发现这回锅肉的味道与记忆中的味道相差甚远。
丁花看着姐妹两相亲相爱，再看看这破烂的家里，一把老泪纵横。
若不是家里贫穷，自己怎么也不会同意那还未成年的叶秋心远走他乡谋生活。
这一段的早饭吃得异常闲适。因为往日他们的早餐很少是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母亲一大早就起来做活，通常是叶素衣和叶秋心两人在饭桌上吃饭。
而她们两吃饭得时间也很短，很赶。她们要在吃饭后赶紧去学校上学。
学校离家还有好几公里的路，没有车，姐妹俩只能徒步走去学校。还在同行的伙伴还算多，不然这漫长的路走回来，丁花也不放心。可不放心也只得放心，因为丁花浑身乏术，也抽不出时间去陪孩子放学回来。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说得一点也没错。
后来的叶素衣变得比同龄人更加独立，更能抗着压力，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女汉子，大概也与此有关吧。
那天早上，村里的人都齐刷刷地站在村口，目送着这群一脸稚气的孩子背着沉重的包袱，踏着轻松的步伐向他们的家人招手然后转身离开。
叶素衣记得母亲丁花站在人群的最前面，一直看一直看，因为她知道也许下一次的见面就是一年之后了。
叶素衣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踏上这同样的路途。只是当她也背着沉重的包袱，母亲站在村口送自己时，自己的心里没有此时姐姐叶秋心的欢喜与快乐，有的只是无尽的埋怨与怨恨。
她恨这个家的贫穷，暂时却无法改变当下的窘迫。
叶素衣朝姐姐叶秋心大喊了一声：“姐姐保重。”
叶秋心转头，用唇语告诉妹妹叶素衣，等她回来给她买好吃的。
叶素衣听到了姐姐的许诺，她开心地笑了。
从此叶素衣就一个人上学了。家里少了一个人，叶素衣做得家务自然也比之前的多。
那时候的电话通讯不方便，叶秋心没有电话，所以叶家人也不知道叶秋心在路上怎么样。
所幸邻居的应琦买了一部大哥大，叶家自己没有电话，只得跑到应家打电话。
电话是别人家的，丁花和叶素衣也不敢多谈，而实际上她们很多问几句关于叶秋心在路上的生活。
当电话拨通的时候，叶秋心的那头传来火车咔擦咔擦运动的声音，还没等丁花说话，那头的电话边挂断了。
几分周后，电话再次响起，在一旁着急等待着丁花一个快步先年轻的叶素一步，接起电话，“秋心，刚才怎么了？”
“妈，你不用担心，刚才是火车过隧道，没有信号。”
听到女儿的回复，丁花那一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才落到地上。
“秋心，你坐火车还习惯吗？”当说出这句话时，丁花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多余，但好像也没有问的了。
“妈，我很好啦，应琦姐会照顾好我的。又要进隧道了，我先挂了。”
叶秋心与母亲丁花的对话永远都这么多短。
即使过了很多年，母亲老了，叶秋心也生孩子了，她与母亲的电话也十分的简短。
整个通话不超过3分钟。
叶素衣看着母亲本来脸上的神情从忧到喜，但喜中总觉得带着一点点难以明说的情愫。
多年后，叶素衣才明白母亲那时候的心情。
原本叶秋心在家的时候还感觉不出来，可叶秋心一走，丁花与叶素衣心里都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曾经两个人挤在一个床铺上，现在只剩叶秋心一个人睡。
曾经两个人一起有说有笑地上学，现在只剩叶秋心一个人走路回家。
曾经两个人一起做家务，现在很多事的重担都落在了叶秋心的肩膀上。
而母亲丁花也时常对着女儿吃饭常做的那个位置发呆，她思念她的女儿，
而整个叶家最没有变化的便是叶秋心的爸爸叶权。对于叶权而言，女儿的出走打工为自己减轻了不少的负担。女孩子不读书早点出来打工，还能补贴家用。
所以当叶秋心要外出打工，叶权是举手赞成。
他不理解自己的老婆与小女儿叶素衣有什么可伤心难过得。
鸟儿大了，翅膀硬了，总是要外面去经历风雨。自己也不可能养她们一辈子呀。
叶权到了老了以后才明白，原来这世上还有比钱更贵重的，那便是亲情。
只是当叶权明白这个道理时，他已经70几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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