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萍(五)

开春了，萍萍身子越发沉重。天气已经开始转暖，只有晚上气温低。白天若是太阳出来，村里一群没事的庄稼人就闲聚在村头那棵大枣树下晒太阳，这里的太阳最好了。妇女们总能扯出许多闲话来，男人们无事只能三四人拼一桌玩点纸牌。大概，这是一年到头来最空闲的时候了。

胡家最近可是过的不太平，建民的媳妇又和胡妈妈吵架了。原因嘛，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彭春华眼看着是个温柔可人的闺女，相处久了才知道是个斤斤计较的主儿。尽管他们夫妻二人已经分家出去另立门户，可总是嫌弃胡家老两口不疼爱建民，偏疼爱琴琴和建平，还有已经嫁出去的萍萍。

十个手指伸出来有长有短，四个子女，老两口是个一辈子与泥土打交道的，又怎么能让所有人满意呢？可疼爱子女的心总不会有假。

萍萍距离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心里满含着期待，可现实的生活确是孙胜那个混小子回来了，天天在家闹起初先是要钱，可无人理睬后又闹着娶媳妇儿，家里那还有什么闲钱。这孙胜就天天闹着，扰的一家人不得安宁。要知道家里还有个要生产的嫂子呢，这样一来孙母被气的苍老了好多，这哪是人干的事呢！

不知道是怎的，这两天那小子也不闹了，整天早出晚归，不知道干什么。家里终于清净了！

这天，萍萍挺着大肚子回家来。

“妈，琴琴上五里街去了？”

胡妈妈见女儿回家来，高兴的不得了忙进忙出拿吃食还不忘回道。“对嘞，打算五月份把婚订了。这不准婆婆总留她吃饭。”

“妈，别忙了。来歇歇。咱说说话。”

胡妈妈拿着把小板凳，坐在萍萍身边拉家常。“你爸上村头打牌去了，这老东西倒是会享受！”

“眼下田里也没事，还不让人打发时间了？”萍萍笑道又问建平哪去了。

说到这个，胡妈妈又添了件烦心事。“吵着要念书，我和你爸不同意上同学家去了。”

建平是胡家四姐弟中学习成绩最好的。姐弟四人学习都是已经过世的爷爷教的，爷爷以前是个教书的秀才，极富才华，因为不得志，窝在乡下一辈子。胡老汉却瞧不起亲爹的一身学问，又把孩子从家里拉进了菜地，只留下最小的建平跟着。

“建平是家里书读的最多的。爷爷以前在的时候说一定要去读书，还留给他一块玉佩当学费。”

这玉佩是胡家的宝贝，是爷爷临终时留给建平读书的。老人家去世后，胡老汉就把玉佩藏了起来，说是留着以后给建平取个好媳妇。

“妈，我看让建平去读书挺好的。家里我和琴琴，建民都有了归宿，既然建平想念书就让他去吧。何况建民已经跟着爷爷学了那么多知识，浪费可惜了。”

听了女儿的话，胡妈妈决定晚上再回去和老伴商量商量。

“姐……你来了。”

萍萍看琴琴从门外进来，脸色却有点煞白。

“吃过饭了？”胡妈妈问琴琴。

琴琴匆匆点头，着急回了房。

“妈，你晚上好好问问她看发生什么事了。”萍萍有点担心，起身准备回去了。

“再坐会儿，待会儿你爸就要来了。”胡妈妈想留女儿。

“不了，我下次再来。”

“这两天快生了得注意。”胡妈妈叮嘱道。

隔天，萍萍就要生了，捂着肚子。孙母忙到秋水村去请女大夫。傍晚终于生了个女儿。胡老汉一家也不顾天黑兴高采烈就去看刚出生的女娃娃了。

“瞧，这小娃娃真粉嫩。”胡老汉抱着刚出生的婴儿一腔柔情。

胡妈妈拉着女儿叮嘱了许多。建民建平看过后就出来了，他们在挺不方便的。

“春华和琴琴怎么没来。”

琴琴最近无缘故不肯出门，引得家里人一阵担忧。不过，这种事还是别跟刚生产完的萍萍说。

“明天就来了。”胡妈妈抱着小娃娃，和萍萍一个劲哄着。

“家里……家里出事了……”春华一路小跑，终于见着胡家两兄弟。“孙胜跑到胡家去了……二姐……”

“王八蛋。”建民低吼，一溜烟就跑了。

“嫂子，你在这仔细我爸妈。”建平说完就追去了。

胡老汉的耳朵好使，听到春华说出事了。急急忙忙要走。不知道情况的胡妈妈骂骂咧咧不愿意出来。

村东头到村西头走路要花二十分钟，兄弟俩用了十分钟回到胡家。胡家从外面看并没什么两样，只是外面围了些村民。建平心里道，坏了！一进琴琴的房间，有触目惊心的血，琴琴衣衫整齐，头发凌乱的躺在床上，面色雪白，面含微笑，地上是没喝完的农药。房间四处凌乱不堪：砸碎的摆设，男人的衣服，还有琴琴的衣服……这间房里，从来都是干净整洁，温暖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