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读者,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确实想非常真诚地问你一句:你是否看见或经历过生活里一些荒诞却又真实的事情?
是否在成长的过程中,某时某刻自己的脑袋瓜儿里曾浮现过一些萦绕心头悬而未解也不容易开口询问的问题。
我是一个喜欢沉思遐想的人,所以有过很多这样的时刻。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我才特别钟爱作家史铁生吧,他是第一个开拓我思想与心灵边界最为深远的作家,他的一系列书籍让我深切生动的感受到大脑或者思维是一座多么深邃睿智又充满魔法的宝藏,人性又是多么的幽深复杂又温暖明朗。
其实很多文字本就是心灵的呓语,不分年龄、性别、职业、国别,它是生命对自己的一种拷问,是对梦想彼岸的一种无止境的探索与追寻。
而诺奖得主加缪的《局外人》一次次地把我带入这种拷问与探寻中。
主人公默尔索的遭遇与命运如一块石头投入我的心海,从此我心灵的堤岸一次次地感受到那无穷尽的追问之浪,一浪浪地澎湃而来,至今未有自己满意的解答。所以想问问你,希望你坦诚相答,共同探索那人性与生命的本相。
默尔索因为不在母亲的葬礼上哭泣而被处以死刑,这无疑是巨大的荒谬与悲哀。然而,荒谬的绝不只此一件,也绝不只在小说中存在。
默尔索不哭就不爱母亲吗?葬礼上流泪就一定心里有爱吗?我亲眼见过一些人明明生前关系恶劣彼此厌弃,却可以在对方的葬礼上大放悲声甚至声音嘶哑。
当时,年少的我极为震惊,却不知把这困惑向谁问起,况且我很困惑,这泪水从何而来因何而来,真的含有对逝者的悲悼吗?说实话,我至今仍是不能洞彻类似现象。
心的真切感受与外显行为之间到底哪个更重要?
默尔索和母亲的朋友们一起在夜里为母亲守灵,他听见一种奇怪的声响,后来才弄明白原来是守灵的一些老头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无意识地嘬腮帮子发生的窸窣声。当时默尔索觉得母亲-躺在他们中间的死者,在这些老头心里并不算什么。
但最终默尔索被判刑后慢慢明白了,是自己错了。
他们来参加守灵并且一夜沉默无语,只在天亮离开时与自己握握手的这参加守灵的行为远比他们的内心更为重要,人们据此判断这些老人是悲哀的。
而默尔索因为拒看母亲最后一面,又没有流泪,就被养老院院长及守门人视为不爱母亲,又被法官和陪审团以此认定他是个没有人性心如冷石的人,并以此断定他心存预谋性情凶残地枪杀了那个阿拉伯人并处以死刑。
作为读者,我和默尔索一样,觉得参加母亲葬礼上的表现和杀人案毫不相关。但结果是默尔索死了。而这样的事件难道只有小说里存在吗?
我想起初中时,疼爱我的爷爷去世,我被叫回家。穿过闹哄哄的、又说又笑、各忙其事的人群,我走进被遮挡住的爷爷的棺木。
我抱住棺木爬在那,泪水喷涌而下,泪水如溪流一样潸潸而下,不一会浸湿了盖在棺木上的棉被。
就那样沉浸在自己无尽的哀伤里一边流泪一边回想爷爷种种对自己的疼爱时,忽然一个身体胖大满脸横肉的老女人掀开遮挡的垂帘,朝里面看。
当她看见我就训斥:“看看你这啥孙女,爷爷死了,连个哭声都没有?!要大声哭,外面都听不见…”说完,她愤愤不平地转身离去,留我一个人在那凌乱。
我的脑袋被这大嗓门的女人炸的阵阵轰鸣,悲哀、痛苦、茫然无措的我呆在那里,眼里也没了泪水,只有一颗年幼单纯懵懂的心在无止息地挣扎纠结。
我试图放开嗓门哭,可尝试了好几次,我都无法发出声音,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机器,也不是一个按钮,我学不会别人一声令下 一个要求就大声嚎啕泪流不止,就像那丧礼上大部分的人一样。
后来,母亲告知我,周围的人们对我颇有意见,认为我比较冷漠,没有别人那浓浓的亲情。我给母亲解释,母亲说:你默默流泪,外人不了解,她们就认为你不好。
我心里感到无限的悲哀,想起那些没有真情却大声嚎啕的表演者,心里涌起对那个老女人以及世俗的愤恨与蔑视。
是的,无论时光如何流逝,到现在我依然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内心的这恨与轻蔑。
这是自己第一次感受到俗世的那些约定俗成的礼仪对心灵与真情的禁锢与伤害。 这种内心与外显行为之间的悖谬与世俗的蛮横可笑像一道阴影一直烙印在我心上。
至今遇到丧葬我就情不自禁会紧张畏惧,我还是学不会嚎啕大哭给别人听,给别人看。
而且由于这深入骨髓的感受我的心在悲愤中强势逆反,我有时候流泪遇到围观或者听到别人的窃窃私语,我会故意地收住眼泪并且冷冷地扬起低垂的脸,示威似的给围观的人看。
今日因加缪的小说让我对这段陈年旧事以及许多事有了更明确的认知:
人世间有许多荒谬而残酷的东西就在身边,就在寻常的人身上,甚至就在自己的身上上演。
作者加缪创作一系列“荒诞”作品,小说、戏剧、散文都是从人现实里困境里揭示世界的荒诞,并且这也是作者自己深切的人生感受。他说,艺术创作就是自己逃离荒诞的路径与出口。
于是,我忍不住又想到了年少时自己困惑不解印象深刻的荒诞场面,虽然那时还想不到荒诞这个词来深刻犀利地概括此类事件。
彼时,青春年少最爱结朋引伴一起嬉闹学习。记得有两个女生和我关系都不错,她们和我在一起时,都在诋毁和说对方的坏话,我只是听,或者偶尔应和一句。我觉得她们不过性情不投合罢了,每个人都无法让别人都喜欢自己,也都无法让别人都讨厌自己。我觉得她两表现正常,我听听就过去了,也没往心里放。
直到某天,我和其中一位恰好碰到了另一个时,戏剧性的场面突然出现。她们热情的招呼,并且热忱的奔着对方而去,直到拥抱在一起,又说又笑,那个热乎劲儿和亲热,让我顿时石化,反倒觉得自己落在后面,淡然的站着,看她们那么亲密无间,感觉自己反倒是很多余。
现在,我可以清晰概括,那一一刻,我就是个标准的局外人,是默尔索这种不太会掩饰和表演,只会流露自己真实情绪的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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