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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姐十岁那年,梅儿十一岁,紫霞十三岁。那时节,女孩子爬树丝毫不输给男孩子,她们三便是这些女孩中的翘楚,时常可以看到她们三个坐在我家门前的青槐树上谈笑风生。
有一天,紫霞突发奇想,建议梅儿和三姐和她一起去爬长在崖坡的那棵青槐。那棵青槐树,长得不算高,但树下是斜坡,要是掉下来,很有可能会顺着土坡滚下去。她和梅儿有点胆怯,但紫霞没有丝毫害怕,站在树干上朝她俩招手。她俩随后也上了树,站在同一根树干上。紫霞调皮,故意晃动树干,听着三姐和梅儿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不一会儿,三姐和梅儿就适应了这种晃动,她俩比紫霞晃得还带劲。紫霞身子重,明显已经有些害怕,但没有认怂。三人正晃到开心处,突然树干断了。三个人就像从树上掉下来的苹果,沿着斜坡滚了下去。幸运的是,三人只是划伤了手和脸,就被崖坡的树给拦住了,身上全是土,头发沾满了落叶和草秆,狼狈极了……
母亲说到这里,梅儿的母亲似乎一下子明白过来,抹着眼泪说:“她们三个,这也太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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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姐出嫁的第二年,我就考上了外地的大学。家里的事,被学校和家之间的路途几乎割断了。家人们的消息,我都是从父母嘴里知道。可能是害怕我读书分心,父母对我的电话总是报喜不报忧。当然,我给他们说事情也遵循这样的原则。母亲害糖尿病的事情我还是从二姐嘴里得知的。那时候,我已经大学毕业,入伍去了新疆。在我们家,二姐是出了名的嘴紧,父母关照过她,不让告诉我。我觉得她可能是有意为之。
那一年也是机缘巧合,单位外派我到我们那的省城学习。我借工作之便,回了一趟家。母亲比以前更瘦了,脸色黑黄。我心里明白那是糖尿病的显著表征,我心里犹豫再三,还是问了母亲。她好像说别人的事情一般,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就岔开了话题,主动说起了三个姐姐们的家事。这些事情我在电话里已经在电话里听她说了很多了遍了,我微笑着听她唠叨着。她说,现在二姐和三姐过得不错,唯有大姐过得不太顺心。我细问根由,她说大姐的公婆重男轻女,大姐连生了三个女儿,而且把襁褓中二女儿送了人。不光如此,大姐夫还是个妈宝男,挣的钱虽然不多,还要悉数交给自己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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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去了大姐家。大姐的日子过得很恓惶,整个人的状态也不好,嘴里抱怨不断,脸上布满的妊娠斑完全盖住了她年轻时的神采。我很难把眼前这个妇人和明眸善睐的大姐联系起来。她给我做了手擀面,我端在手里,难以下咽。大姐有点发窘,问我是不是不好吃。我笑着摇摇头,说很好吃,只是有点烫。
下午,我去了二姐家。二姐的日子,和母亲说得一样,过得很顺心。女儿已经上小学了,乖巧懂事,学习又好,他们正在筹备买学校修建的集资房。二姐给我说三姐过得也不太顺心,让我有时间打电话问候一下,但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父母和大姐。她还说父亲修建新房子还欠着村上人的帐。要是我手头宽裕,给父亲拿些钱,让让还还帐。说到母亲的病,她说母亲不光有糖尿病,还有胆结石。县城医院的医生建议,得先注射胰岛素把血糖控制好,才能考虑做手术,不能再拖延下去。关于注射胰岛素的事情,她和二姐夫多次劝母亲,但是母亲执意不从,让我这次回来好好劝劝她,不要把病给耽误得更严重了。
出了二姐家的门,我把工资卡的钱全部取了出来,回家交给了父亲,让他把村上人的欠账清一清,尽快给母亲安排手术。父亲不愿意接我的钱,他说他会想办法把村上人的欠账还上,母亲的手术他已经让自己在县城工作的表哥联系好了医生,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如何说服母亲同意住院。
劝说母亲过程极其不易,我们姐弟四人“连环轰炸”,她最终还是让了步。做手术之前,只有大姐和二姐她俩陪在病床前,三姐回不来,而我已经回到了新疆。令人高兴的是,手术很成功。手术后,随着母亲的逐渐康复,她的血糖越来越稳定,但是注射胰岛素成了她每天的生活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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