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维的《人间词话》可以被简单地分为批评理论与批评实践两大部分。在第一部分主要是阐释了有关“境界”的概念,第二部分提出了相关词人及词作的见解。王国维不惜笔墨地肯定了五代词对后代诗词创作的意义,对此风气的开创者冯延巳更是偏爱有加。本文将立足于词本身,结合《人间词话》的文本,管窥冯正中之词。
王国维强调境界,并以景物、感情两方面是否真淳来作为评判有无境界的标准,在《人间词话》的开篇便直言:“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2]3 在第6则与第8则又分别提出“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境界有大小,不以是而分优劣”。[3]16-21 针对张皋文对飞卿“深美闳约”的评价,王国维直接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余谓此四字唯冯正中足以当之。[4]31
深指钻研之深,美指的是趋向于完美的境界,闳是知识广阔的意思,而约指的是在博采基础上慎重选择。冯正中的词作笔法灵活,开阖多变,含思凄婉,取材丰富,用语纯炼。以《南乡子》为例:
细雨湿流光,芳草年年与恨长。烟锁凤楼无限事,茫茫。鸾镜鸳衾两断肠。 魂梦任悠扬,睡起杨花满绣床。薄幸不来门半掩,斜阳,负你残春泪几行。
词的首句“细雨湿流光”仅以五字,却非常巧妙地写出了蒙蒙细雨中,光照在草上,仿佛也有了湿意的情景,其构造丝毫没有凿斧的痕迹,浑然天成,从最小处着手,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周文璞推之为“景意俱微妙” [5]63。除了角度的切入得当,这首词在构造方面也有可圈可点之处。作者主要刻画是一位少妇因丈夫外出不归,独守空闺而孤寂郁闷的形象。作者看似写春草,实则写愁思,两者都在春日茂盛生长,无边无际,无法清理。此外,词中的芳草、杨花与斜阳共同构筑了一个“残春”的意境。这位少妇身在其中,却只感受到了刻骨的断肠与悠扬的魂梦,陪伴她的只有自怜薄幸的泪水。由此,作者细腻地写出了那份朝朝暮暮难以忍受的凄凉别恨,突出其情感之深。
再看《醉花间》:
晴雪小园子春未到,池边梅自早。高树鹊衔巢,斜月明寒草。 山川风景好,自古金陵道。少年看却老。相逢莫厌醉金杯,别离多,欢会少。
词中第二句的“衔”与“寒”两个动词用的非常动人,它可称得上是正中白描写景词的代表作,清新自然,简单纯朴,取材于自然却还于自然,臻于完美境界,丝毫不逊于以清新朴素见长的田园诗派。因此,王国维认为,韦苏州的“流萤渡高阁”与孟襄阳的“疏雨滴梧桐”无法与之比肩。这是对正中词风韵的褒赏,同时也是对其艺术价值的肯定。
综而论之,冯延巳在词的发展史上起着承前启后的关键作用,他率先将个人的情感融入词中,在词中营造出情感的意境,并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此外,单以词的成就来论,正中词蕴含的“和泪试严妆”的品格与“深美闳约”的艺术同样值得我们更多的关注与挖掘,《人间词话》中对其的评价应该是较为中肯的。
【无戒365训练营第137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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