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快乐不起来。
早晨收到几条手机祝福,心情依然沉重。正如前面写文到,父母不在,我们只剩归途。过一个生日,我们就在归途上又迈出了一步。归途已经开始孤独无望,犹如来时的赤手空拳。越是在这个时候,越发思念双亲。
感叹人生不易,不能止住走步的双脚。来到植物公园时,遇到了父亲的老乡、曾经的邻居。他已是耄耋老人,坐在一面石墙下的石台上,戴着口罩,双眼盯着天空。一番打量,不敢相认。但从体貌上判断敢于肯定,再仔细一看还是不能确定,而且越是细看越有点疑惑。上前站立在他面前,盯紧看他。对于眼前站一个人的变化,老人几乎没有反应,眼睛从天空移到前方。尽管口罩把他面部大部分遮盖住,可那双熟悉而亲切的眼睛没有被遮住,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断定。
“叔”我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没有反应。“叔”我的声音高了几度。他眼眶里充满了泪水,慢慢大量着我。“你是谁啊?”他发出了标准的洛阳音问我。此时,眼泪流了下来。“我是二妮”我赶快又往前走了一步。“二妮啊,我都快不认识你了”说着说着,眼泪像断线珠子不停往下落。我赶紧掏出纸巾递给他。“我一个月没有出来了,今天门口松了,我就来公园晒晒太阳”“好啊,你要多出来,多晒太阳”,我没有底气说些别的,心里一阵酸楚,只好帮忙给他擦眼泪。
这个叔比我的父亲小几岁。在我们心中他是一个身体强壮能干而又乐观的人。他有一个女儿四个儿子。独生女儿和我一样大小,父母哥弟唯女儿是从,特别是叔,对她视若珍宝。现在一提起她女儿,自己脑海立刻出现一个瘦瘦的、皮肤白净、双眼皮包着黑黑大大眼珠的女孩。只可惜上小学的时候他的女儿得了病,到医院没有查清病因,人就走了。这个打击之后几年,叔缓过劲儿了,可婶到老都很少见到她有笑容。
叔和婶几十年如一日,过着简单平实的生活。四个儿子先后成家立业,本应享受天伦之乐。就在伺候最小儿子媳妇生娃时,二子开车出事故丧命。场面十分惨烈,客车从秦岭北麓摔进一个深水库里。把人打捞上来时,很多部位被鱼撕咬。叔婶精神与情感上又受到一次严重打击。
一晃十年过去,老人的伤痛都是在岁月里慢慢抚平。有一次去看望他们,走上五楼时已经气喘吁吁。为什么不找政府有关部门说说自己的困难。两位高龄老人被安置到多层楼房的高层,竟然默默承受。看着家里凌乱的摆设,散发出来的异味,自己心里好一阵难受。假如女儿还在,会有人给他们收拾。假如三个儿媳妇之一有一个心疼老人,也会经常回来清扫。假如他们富裕,可以叫钟点工打扫。没有假如,他们的生活就是如此孤独凄凉直到终老。
去年夏天,叔失去了老伴。因为要土葬,没有通知老乡和老邻居。等大家知道时,已经过了五期。本来打算和姊妹们一起看望叔,还没有实施,今天就遇到了。从叔流泪不止,我已经知道他心里什么都明白。他可能想起自己的女儿、儿子、老伴,想起我小时候他喜欢给我开玩笑。我心目中的他已经成为眼前这个用手不住擦眼泪的孤独老人。此景象不由想起唐代诗人岑参《逢入京使》中“双袖龙钟泪不干”,虽言核心不一,心里生发的情感却有相似之处。
安慰是无力的,也是无奈之举。那个曾经喜欢给人们说笑,热爱家人,踏实能干、音量大、嗓门高的叔,已经成为过往。而父辈们还在人世的也已寥寥无几。能再看到他们,也算一种幸运。一个时代的故事,也将随着他们的离世而变成文字历史。若天有心助力,父辈们的故事将成为一部生动有趣的优秀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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