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样才能表达那种青春逝去的恐慌呢？
早上起来梳洗时，蓦然看见发际银光一闪，急急去捕捉那束光，却无觅处。于是众里寻它千百度，终于小心翼翼地把它扯了下来，那无来由的伤感、不安也被扯了出来。
总以为自己的青春永远攥在自己手心，总是固执地以为自己还未长大。看着母亲那头白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泛出寂寞的幽幽的冷光，瞥见父亲黑发中夹杂着的缕缕白丝，暗暗地嘲笑母亲怎么白了少年头，取笑父亲染发怎么总是不均匀，在心里祈祷老天不要让这样的岁月痕迹在自己身上重演。
血气方刚，总以为自己可以抗拒命运的摆布，以为命运全由自己做主。于是面对父辈们的辛劳、忧虑，总是那么困惑、不解，责怪他们不思进取，不知改变自己的命运，那岁月才会过早地染白了他们的发际，那皱纹才会过早地爬上他们的额头，那挺拔才会过早地离开他们的躯体。在那样的怨艾中我发誓要改变自己劳作的命运，发誓要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背道而驰，发誓要端上铁饭碗吃上皇粮，与他们划清界限，让黑发永远跟随自己一生。
可是呢？这根粗壮而无色泽的白发提醒了我，或者又一次讽刺了我。虽然我改变了劳作的命运，可是我改变了什么吗？我不是仍然在沿袭着他们的命运吗？
像父辈提着犁铧，光着脚丫在农田里耕耘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我撸起袖子，拿起粉笔，扯着嗓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在教师这个岗位上耕耘，孜孜不倦。我像父辈一样，支撑起整个家，上有老下有小，家庭的责任感让我节衣缩食、孝敬长辈、抚育小辈，一丝也不敢懈怠。我在两点一线来回奔波，我的时间被分割成无数片断，支离破碎；我的心灵被无数来来往往的人占据，唯独没有自己。
我感到梦想越来越远，只有现实越来越近。我不能呐喊，不能埋怨，不能停留，不能放弃，因为我自己是做主的顶梁柱。
等我终于理解了父辈的苍老，自己也不可逆转地走上了苍老的轨道。命运惊人地相似，命运不可阻挡地轮回。
2020.10.7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