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孩子出门上学,妇女开始洗碗,喂猪。
猪,必定是村里人的好伙伴。养肥了既是可以吃,又是可以卖来换成钱的。它们虽说吃得多,拉得也多,好在是绝不挑食的。菜叶,粗糠,洗碗水,只要倒进猪槽里的,它们脑子也不需动,嘴便已经将食物囫囵进了胃里。亏了它们的存在,村民们才得一粒粮食也浪费不了。
猪圈通常是修在厕所内,这在没有经历过农村生活的人看来或许是无法想象的。过去我们南方人习惯将厕所叫做“茅司”,里面除了猪圈和一个蹲坑便什么也没有了,与现在厕所里完备的卫生功能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但从过去的经验来讲,把猪圈设在厕所里,是农村房屋建设中,最科学的一次规划了。这原因有两个,其一是唯有这样的设计能够最方便快速的处理掉大量猪粪,其二是猪粪进入发酵池后又可以产生做饭用的沼气。这时候的猪仿佛高原上的牦牛一样连粪便也成了宝了。
厕所的灯光往往是昏暗的,没其他的什么缘由,不过是为了省电而已。农村人把节俭极致到每一个角落。二十瓦的白织灯泡现在是很难找着了,但那微黄的灯光还深刻的印在许多人的脑海。灯的开关是一根三股的细麻线,从屋顶的木梁上垂下来,进门时轻轻一拉,微黄的灯光亮起,猪圈里的猪们会迫不及待的跳起来趴在圈栏上,嗷嗷叫嚷。
过去每家每户都会养猪,有钱的多养几头,没钱的就养一两头。到现在是完全的反过来了,有钱的是少养甚至是一头也不养了,没钱的反倒是养得多了起来。
三四月份从集市买来小猪仔,养到九十月,便到了出栏的时候。那时提前去街上和收猪的贩子说好价钱和收猪的时间,他们到时便开着小货车来到主人家里。这样的一天必定有一场猪贩子和养猪户之间的暗地里较量。养猪户为了多几斤称,会提前给猪喂一遍食,猪贩子为了少一些称又会变着法的让猪多排泄,来来去去,其实差不多,但大家在心里都觉得占到了便宜。
唯一让人可恶的,是一些猪贩会昧着良心在称猪的秤上做手脚。但这风险极高,一旦让人发现,恶行便会迅速在十里八乡传开,一传十,十传百,便再也没人愿意找他收猪了。
有经验的村民,从不把猪卖给陌生人。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个知根知底的人,家住哪里,人口几何,有任何问题都能随时找上门去。这样的背景使彼此充满了信任,就连卖猪的钱也不必当时就了结,而是等到几日后,猪贩把那猪杀了把肉卖成了一张张油腻腻的钱之后,主人再在赶集时去到他固定的卖肉摊上取,顺便在猪贩子的玩笑话中,礼尚往来的再买一块自己所养的白猪的肉回去。
卖出来的钱,还没在兜里揣热,还没来得及拿回家让辛苦喂猪的女主人瞧上一眼,就又变成几头小猪和几袋猪饲料回到家来。多余的一些,则变成了存折上多了一排的数字。
于是女主人又开始喂小猪了。她的生活就在喂猪,卖猪,铲猪屎里不断重复。猪是她一个人喂的,卖来的钱是大家一起用的,猪肉是全家人一起吃的,吃完的碗大概率还是她一个人刷。
刷完了碗,喂完了猪,她便正式开启她的一天,扛着锄头下地劳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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