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完三年，我才知道自己想学什么”

（一）

我时常回过头来检视自己，并不在于我的人生多么得有意趣，相反它平淡而毫无新意。

六岁读了一年级，六年小学，三年初中，三年高中，十二年一晃，去年今日，我站在十八岁的关口眺望未来，可却只能望见一片迷雾。我不知道自己要干嘛，我不知道，那长长的志愿表该如何作答，又会在作答之后，被命运推向何方。

这么些年来我目力所及只是一摞摞的试卷教材，还有那一套套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缤纷的颜色就汇成了我奋斗不息的青春，五彩斑澜。

我的度数躲在厚厚的镜片之后不断攀升，偶尔抬起头看看星空，才发现童年时的我看得见嫦娥和月宫，而现在，星星只是星星，月亮也只是月亮，甚至，多望一眼，把人生耗费在这些无意义的虚度之上，就涌起一阵负罪感。

那时候的我多么可笑啊。

我的眼里只有分数，锱铢必较。某一次考试忽然落于人后，就可以引得我连课也无心上，在心里嫉恨别人，也谴责自己。

我在这自我折磨的学习生涯中度过了一个又个失眠之夜，好多次夜半无眠，我就挑灯再战，守着中宵的孤月，刷着我最厌恶的数学。  那时候我一无所长，只有分数是我唯一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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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在书房里写下“动心忍性”四个大字自勉。每当我躁动不安或是疲乏厌倦之时，只消一望，便百忧可解，重上战场。

于是我虔诚得近乎愚蠢地相信着，考上好大学，我的人生就有希望，我的好生活才会如约而至，否则，我想要的一切，都是空谈。

这样想着，哪怕我全部的青春和韶光都献给了那道道习题，我依然觉得我所有的苦熬都将获得应有的报偿。

没有经历过高考的人，永远不会知道高考对于我们这群挣扎在书山题海中的学生那圣光般的意义。那些年刷题的岁月，回想起来就好像是顶礼膜拜的朝圣者冒着风雨骄阳，一步一步，在崎岖的路上匍匐前行。纵然身体发肤受尽苦楚，可是心中有光亮。

那光亮就是高考，是使我们得以相信我们所梦想的，终会实现的信仰。

最后，或许分数上我如愿以偿。那时候的我，突然就好像走完了一段艰辛的征程，完成了一项伟大的使命一般，泪水溢出眼眶。

（二）

可是，当我面对着长长的志愿表，却不知从何填起的时候，我竟头一次感受到一种在现实面前无能为力的深深的绝望和嘲讽。

或许从前考试失利，我会在嚎啕之后重回战场，可是这一次，当我被迫要如此真实地面对自己内心的时候，我才终于意识到那些将自己陷入书山题海之中的岁月带来的麻木的真实，其实只不过是换了一种让我感觉不是那么浪费时间的方式在浪费着生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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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竟然在不知道要去往何方之前，就苦哈哈地埋着头走了那么远。等到某一天命运安排我不得不面对那么多分叉路口的时候，我反而人生中第一次，心中没有了选择。

我所谓奋斗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为何我奋斗过高考，却忽然就找不到了下一个目标？而我所以为的好生活，又哪里是通过一个高考就能带给我的啊，相反，我在这一刻忽然看清了自己的无能、狭隘与浅薄，反倒是让我觉得自己差得很远很远，甚至，根本没有资格。

（三）

在这个人生中第一个可能决定我一生走向的重大决定之前，我怂了。

而我能想到的是，丢给爸妈。

“反正我负责读书考试，剩下的你们来吧。”我说这话时相当任性和桀骜，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内心泛起的是一股怎样的自卑和懊丧。

直到现在回想，我都羞耻于当初自己的怯懦。当我遇到问题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不是迎难而上，自己想办法去解决，而是直接甩锅，让渡决定权，那样，无论我以后是好是坏，至少看上去也不是我造成的了吧。

我终究要为自己当初的准备不足和轻率付出代价。

于是我去到了自己并不喜欢的城市读着并不喜欢的大学的并不喜欢的专业，也过上了当初自己从没有想过的堕落人生。

曾经我以为的大学是“大学之道，在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是“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可惜残酷的现实很快便将我当初的雄心消磨殆尽，将美好的幻想生生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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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不过去到了另一个高中，上课ppt,下课就点名，作业交不齐，挂科等着你，更恶心的是，从前在高中我的激情洋溢是为了自己的未来而拼搏奋斗，那样我至少是出乎真心实意；如今却要在这个又红又专的地方强装笑脸，演绎一出幸福感炸裂的戏码，恶心自己······

（四）

我的同学里有一个比我大了三四岁。

他曾就读北师大心理学。父母比着分数一分不浪费报的专业，炙手可热。

可他在接触到法学之后终于明白了心中所爱，毅然退学。

“高考完三年，我才知道自己想学什么。”他苦笑。

我为他找到了喜欢的道路而高兴，这一点，至少强过至今都还浑浑噩噩的我，可另一方面，也为他浪费的青春和精力，为我还不知道要迷茫到何时的人生，感到一丝深深的悲哀。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都能早一点去规划自己的人生，独自去面对前方的道路和抉择，我们的后悔，会不会少一点？我们的开心和轻松，会不会多一些？

有些事原本就是不能盲从的，因为没有找到自己喜欢和合适的事，很难从生活中获得快乐。

在选择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之前，请叩问自己的内心，倾听自己的心跳，真真切切地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以及希望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而这，长久以来，都在我们“什么阶段就做什么样的事”的巨大惯性中被我们忽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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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为了完成而完成，为了追求而追求，为了忙碌而忙碌，收获了一个又一个结果，却很少扪心自问这些结果于我们人生的成长而言又真的有多大意义？

埋头拉车，更不要忘记抬头看路啊，别走到碰了壁才知道此路不通，追悔莫及！

人生就是一场豪赌，无论是赢是输，赌博的快乐就在于自己参与，自己决定，也自己承担，不是吗？我们的人生永远轮不到世俗来排演，只有我们自己才有资格扮演自己的主角。

（五）

吹熄蜡烛，许下心愿，我已十八岁了。

师姐送来一句：“恭喜你，从今天起成为一个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了。”

可惜我那时只觉得愧不敢当。

我多么庸碌，多么平凡，多么迷茫，哪怕法律硬要凭借年龄赋予我这一份掌控自己人生的资格认定，我也未必要得起。

唯一可以安慰的大概是我正为之努力着吧。哪怕我只知道我只想，在其他人最暗黑的时候，站在天光之下，不问代价！

愿前行路上的你我都能以梦为马，不负韶华～

作者 / 仓鼠小妹

美编 / 杰杰鼠

配音 / 草莓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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