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曲歌辞·侠客行
唐 · 温庭筠
欲出鸿都门，阴云蔽城阙。
宝剑黯如水，微红湿馀血。
白马夜频嘶，三更霸陵雪。
是夜，弯月如钩，秋风瑟瑟，一棵老树努力拉扯着最后一片意欲乘风而去的黄叶，树下，一袭青衣斗笠的瘦削身影伫立，斗笠下沿将那人的脸遮的严严实实，三丈之外，一个身着棕色劲装虎背熊腰的戟髯大汉迎面站着，两人无声对立，大汉先开口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与我为难？”
“仇克。”不见对方抬头，只听得幽幽二字随风飘来。
“我好像不认识你，我们是有什么过节吗？”大汉想了想却没想起这个名字。
对面的瘦削身影纹丝不动，只是冷冷哼了一声道：“十三年前，梅花山庄。”
“梅花山庄？你是梅花山庄的人，那日大哥说孩子是无辜的，特意留下你的性命，你如今是来报仇的。”戟髯大汉听到这个名字顿时吃了一惊，他的右手立马摸上腰间的虎头刀柄。
“少废话，拿命来！”仇克瘦削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一阵疾风卷起地上铺满的黄叶，戟髯大汉来不及看清对方的身形，一刀便向着飞舞的黄叶劈了过去。
头顶的老树似乎再也拉不住那片被疾风吹得剧烈颤抖的黄叶，黄叶终于脱离了树枝，坠向地面。
戟髯大汉原地未动，突然脖子显现出一丝红线，一股鲜红的血液从红线处喷涌而出，那身影已出现在大汉身后一丈远的位置，一滴滴血从仇克手中握着的雪白剑刃滴落。
那片黄叶不偏不斜，刚好落在剑刃下面的地上，黄叶瞬间染成了红叶，大汉的高大身躯轰然向前，扑倒在那片金黄的叶海中。
仇克随手捏住一片飞舞的黄叶擦了擦剑上的血，唰的将剑归了鞘，扶了扶斗笠，月光下映出一双冷若寒星的眸子。
“还剩一个！”那双冰冷的眸子猛地睁大，望向西北方的天空，空中渐渐凝聚了一团云雾，将那轮钩月藏了起来。
昏黄的天空，夕日渐渐沉入云中，仇克行至洛阳城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抬头看了一眼招牌，有些陈旧的木牌上书四个依稀能辨认出的大字“暮烟客栈”，仇克便踏了进去。
刚进去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一张桌子前，正笑意盈盈的上下端详着自己，随即开口笑道：“仇大哥，你可来了，人家在这里等了你三天啦，再不来，我就走啦。”
仇克没好气的瞪了眼前的紫衣少女，坐在了少女的对面，有些不悦的说道：“我此行凶险异常，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你一个丫头跟着我干嘛，回去！”
紫衣少女依然双手捧着粉若桃花的双颊，一对煞是好看的杏眼扑闪扑闪的看着仇克，嘟了下小嘴道：“仇大哥你别生气嘛，你武功那么高强，那最后一个大坏人肯定不是你的对手，再说啦，你不是答应我，杀完这些坏人之后，就带着我游山玩水嘛，燕儿可是等不及了呢。”
仇克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可爱少女，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柳燕儿，这个古灵精怪的少女，真的是拿她没办法。
“好吧，要跟着也可以，只是到时候，你必须在远处藏着，不准出来，听到了吗？”仇克说着有些严肃的看着柳燕儿清澈如水的眼睛。
“好啦好啦，人家知道了，人家会乖乖躲得远远的，一点声音都不出，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你说好不好嘛？”柳燕儿故作认真的说着，终究还是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仇克顿时无言，只好招呼起了小二：“小二，来两碗羊肉面，多放点芫荽！”对面的少女一听笑得更开心了：“嘿嘿，仇大哥对我真好，都记得我吃面喜欢多加芫荽。”仇克心里暗苦：还不是你害的，我一个从小不爱吃芫荽的人，硬是被你带的每次吃面都要加芫荽，哎，无奈。
不一会儿，两碗加了一层翠绿芫荽的羊肉面端了过来，柳燕儿开心的端起碗来吸溜吸溜的吃了起来，仇克苦笑的看着她那有些不文雅的吃相，陷入了沉思。
认识柳燕儿还是三年前的事了，记得那是一个温暖怡人的春天，草长莺飞，春光明媚，仇克一人漫步在运河沿岸的街上，正准备前往集市购买一些东西，突然听得有人惊呼：“不好有人落水了！”自己马上反应过来准备下水救人，却又想起自己根本不谙水性，正急得团团转，“扑通”一声一个紫衣少女纵身下水，很快便抓住了正在水中胡乱扑通的小儿，仇克正赞叹对方的勇气和好水性，不料那少女水性堪堪，只能勉强游水，此刻带着一个小儿，竟无法上岸，仇克当即脱下衣服系成绳索抛了过去，总算是把少女连带那小儿一起拉了上来，自那之后，那少女就缠上了仇克，渐渐两人竟成了形影不离的一对。
只是，仇克心里始终记得背负的血海深仇，那个他无法忘记的夜晚，一行人夜闯梅花山庄，杀了整个山庄上上下下共七十五人，却独独留下了仇克，本以为自己一定会死，那领头的人看了看他，居然只是将他打昏丢了出去，等他醒来，才发现自己被一个老和尚救到了寺中，从此跟着老和尚学习武艺，并刻苦习练梅花山庄独有的寻梅剑法，只是那夜的惨叫连连，那夜的血流成河，种种惨状始终在他脑中挥之不去，多少个夜晚在噩梦中惊醒，更是坚定了自己要复仇的决心，十三年来，他一边苦练武功，一边暗查仇人，他不顾老和尚的劝告，偷偷进行着复仇计划，虽然那些人在那夜之后，或改名换姓，或远走他乡，但仇克还是一一找到了他们，如今只剩下那当年的领头之人。
“仇大哥，仇大哥，你又走神啦，又在想复仇的事了对不对，放心啦，你正面对付那坏人，我躲在暗处偷袭，就不信还打不赢他。”少女看着想的出神的仇克，抬起一只纤纤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随即半开玩笑的说。
“燕儿，”仇克突然一把抓住柳燕儿的那只小手，柳燕儿冷不丁的被他温暖有力的大手握住，顿时脸红红的，有些娇羞的低头道：“干嘛，说话就说话嘛，突然抓住人家的手。”仇克仍然紧紧的抓着她的手，眼神灼热的看着她说：“我怕这次我会失手，如果我死了，你千万不要为我报仇，找个地方把我埋了，每年清明节来看一看我就好。”
柳燕儿不知道是太天真还是怎的，笑嘻嘻答道：“仇大哥你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哒。”仇克心想这丫头片子，起身道：“好了，我该上路了，你还是不要跟来了罢。”“不，我偏要，我是仇大哥的小尾巴。”柳燕儿俏皮的说着，蹦蹦跳跳的跟在了后面。
“你还是回去吧，回到你爹娘身边，我不放心…”仇克话还没说完就被柳燕儿不耐烦的打断道：“哎呀，有什么不放心的，人家都答应你了，远远的躲着，再说了，我爹娘可凶了，我才不要回去哩…”仇克看着嘴里依然喋喋不休的柳燕儿，无奈的捂上了耳朵。
仇克终于行至长安城，他缓缓拉起缰绳，回头看了一眼，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总算是把这个丫头甩开了，对不住了，燕儿，等我杀了这最后一个仇人，就和你一起浪迹天涯。”
仇克无心理会这长安城的繁华景象，一路打听仇人家的位置，一边暗暗留下给柳燕儿的记号，却将那记号引向了一家客栈，他心想：只要燕儿来了，初来这长安城，人生地不熟，便只能按自己的记号找到客栈，自己留下一封书信托与客栈老板，复仇后即来寻燕儿。
仇克处理好事情便一路找到仇家的住处～长安城西郊的一处大院，仇克在周围反复查看了地形，换好了夜行衣，躲进附近一处草垛，等到夜幕降临，周围逐渐变得漆黑一片，才悄悄趁着月光溜到外墙边。
这大院的院墙并不甚高，仇克轻轻松松跃了进去，一记手刀击晕了一个刚巧路过的仆人，将那仆人拖至墙角的暗处，继续贴着墙边蹑手蹑脚溜到一间房的窗下，他见那窗内有灯光透出，便轻轻将耳朵靠在上面听着。
仇克听了一会儿，似乎没有声音，正纳闷，突然听得灯噗的一声灭了，暗道：不好，被发现了。他刚刚退回去，那窗户扇便猛地打了开来，随即一口明晃晃的朴刀便刺了出来，仇克暗暗捏了一把汗，随即迅速逃向外墙下，一跃跳了出去。
仇克刚刚落地，就觉得脑袋后一阵凉风刮过，急忙低头旋身向一边躲了过去，他脚下未停，直直退出数丈远，这才抽出腰间宝剑，与那追出来的人对峙而立，借着月光，一个脸上无须的持刀中年人正目光如炬的看着自己。
中年人生的倒是相貌堂堂，一边缓缓走来，一边用那浑厚的嗓音问道：“阁下何人，为何半夜闯入在下住处？”
“问的好，我叫仇克，来专门杀你的。”仇克不慌不忙的答道。
“果然，果然是你，十三年了，你还是找来了！”中年人停住了脚步，表情看上去十分惊讶，语气有些混乱，手中的刀也不住的颤抖。
“那夜你带领一帮所谓的正派武林人士，屠了我整个梅花山庄，这等惨无人道的行径，你这些年，睡得着吗？慕天星！”仇克表情愈发的狰狞起来，他一步一步逼近慕天星，慕天星却有些惶恐的步步后退。
“侄儿，你听我说…”慕天星想要解释什么，却被仇克突然打断：“说什么？说你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吗？当年的事，这些年我也弄清楚了一些，我们梅花山庄有人学了阴世派的邪功，所以就要灭我们满门，是吗？你们大可以杀掉那个学了邪功的人，却为何对所有人下手，连老人和妇女也不放过，我真不明白你是动了什么恻隐之心，居然把我放了。我今天就杀了你，让你们所有当晚的罪人给我梅花山庄陪葬！”说着说着仇克的双眼已布满了火红的血丝，不由分说便一剑刺向慕天星。
今夜的弦月格外明亮，月下两个身影在不断的碰撞交错着，夜，十分的静，这兵刃撞击的乒乓声格外的清晰。
双方拆了数百招后，仍难分难解，其实是仇克一直在猛烈进攻，而中年人只是一味采用守势，若是那慕天星肯反击一招，仇克都多半会处下风，仇克却不管不顾，胸中只有怒火，眼中只有仇恨。
忽而慕天星说了一声得罪了，一刀疾速挑了上去，慕天星实际武功要高出仇克不少，这突然的一刀，仇克根本没有时间做出判断，便被他的刀挑飞了手中宝剑，宝剑旋转着飞出，深深的插在几尺外的泥土中。
仇克大惊失色，慕天星已将朴刀横在仇克脖子处，仇克将双目一闭大声说道：“动手吧，让我多活了这十三年，现在杀了我，就没人知道当年你们犯下的罪行了！”
空气像凝固了一般，没有感到刀刃触及皮肤的寒凉，仇克诧异的问道：“为何不动手！”
“侄儿，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慕天星开口道，“我和你的父亲仇杰，当年也是好兄弟，梅花山庄你的叔叔仇文偷偷学了阴世派的尸毒功，那功法乃是阴世派掌门阴世阎王独创的一门邪功，练功者需以从尸体中提取尸毒化为内力，但同时对内力要求极高，内力薄弱者会被尸毒反噬，而那仇文内力不高，大概是为了缓解自己被反噬之苦，仇文居然把尸毒暗中传给了山庄除你之外的所有人，可能是还没来得及，中了尸毒的人，如果不能及时转化，尸毒会散布全身，从内脏开始全身逐渐黑化腐烂，最后痛苦死去，武林盟主得知你们梅花山庄发生此事，派我等人秘密杀掉所有感染尸毒者和仇文，避免更多人遭受尸毒毒害，也是你父亲的意思，他不想看到家族的人被折磨致死的惨状…”
“扑”的一声一枚暗器已半埋在慕天星胸口，慕天星惊讶的低头看向那暗器，手中的朴刀已握不住掉落在地，人也无力的向后跌倒下去。一个熟悉的银铃嗓音从仇克后面响起：“仇大哥，你没事吧！”
仇克扭头也十分吃惊，他盯着月光下愈发清丽动人的柳燕儿问道：“我给你留的记号指向的是一家客栈，你怎么找到我的？”
“嘿，本女侠冰雪聪明，当然难不倒我啦，我藏的好吧，是不是都没发现我？”柳燕儿有些得意的说道。
“你，原来是你这阴世派的妖女，诱骗我侄儿害我武林人士，我杀了你！”慕天星刚刚全神贯注的和仇克解释，没想到还有个躲在暗中的柳燕儿，他愤怒的用尽力气地想将刀掷出去，但他此刻似乎手上无力，掷刀的动作也十分缓慢，当即被仇克一把抓住刀柄，仇克不解的问道：“你说什么？阴世派的妖女？！”
“侄儿，你被这妖女骗了，你看她伤我这枚毒镖，上面有阴世派独有的黑雾骷髅头图案，上面涂有奇毒，我中了此毒镖，命不久矣，侄儿，一定不要相信她，我…我…”慕天星费力的说着说着便再也发不出声音了，双目依然怒瞪着柳燕儿，就这样不动了。
天空中不知何时已升起一团漆黑的云雾，如同一条巨大的黑狗，张开血盆大口将那弦月慢慢吞入腹中，远处传来阵阵呜咽作响的风声。
仇克努力想要看清柳燕儿的脸，却始终看不清楚，他的脸颊上肌肉颤抖着，想要开口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
“仇大哥，最后一个仇人杀了，咱们走吧。”柳燕儿有些强笑地说道。
“小姐，这慕家的人已经全部杀完了。”突然两个黑影从慕家院里跳出，各自手中的雪亮刀刃上还有什么暗色液体在滴着。
“你们什么时候跟来的？谁让你们动手了？”柳燕儿也吃了一惊。
“燕儿，我让他们跟来的，你这丫头，总算是为我们阴世派做了点事情，你做的很好，这小子杀了这么多武林盟狗，倒省去了阎王大人好多事。”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柳燕儿后方传来，黑影手里正擎着一只明晃晃的火把，火焰照亮了一张饱经沧桑的脸。
“爹！”柳燕儿看清对方面孔后惊呼。
“柳燕儿！你到底是什么人？！他是谁？！”沉默半天的仇克终于发出狮子般的吼声，指着持火把的人问柳燕儿。
“仇，仇大哥，对不起，我骗了你，我是阴世派左使的女儿，这就是我爹左使柳风寒…”柳燕儿不敢抬头看仇克，低着头咬着嘴唇说道。
“小子，你如今也没了退路，不如就加入我们阴世派吧，看你武学天赋异禀，阎王大人一定会喜欢你的。”柳风寒冷笑着说道。
“休想！柳燕儿！既然你是邪派中人，那我们也没什么好继续的了，念在我们相识一场，三年来你也没做什么坏事，我今日与你恩断义绝，你走吧！”仇克说着拔剑嘶的割断了一片衣袖。
“哈哈，还想走，你既然不愿加入我们阴世派，留着你多半是个祸害，我这就带你去见阎王罢！”一阵阴风刮过，柳风寒眨眼间已出现在仇克身前，一掌打将过去。
“噗”鲜血溅了一地，柳风寒和仇克同时“啊”的一声惊呼。
柳燕儿居然在那瞬间挡在了仇克身前，柳风寒这全力的一记毒掌结结实实打在了柳燕儿的心口位置，柳燕儿吐出一口鲜血，便软软的倒在仇克怀中。
狂风怒号，漫天大雪，顷刻间大地已是白茫茫一片，几个人身上皆是积雪，如同几座雪白的雕像。
“对…对不起，仇…仇大哥，燕儿不能陪你了…”柳燕儿笑着看着仇克，一只比雪还白的小手想要摸摸仇克的脸，却又掉了回去，她长满长长睫毛的眼皮连同头颅一起耷拉了下去，再也不动了。
“燕儿，燕儿，燕儿，你不要离开我，是我不好，我不怪你，你回来，你回来呀！”仇克激动的使劲摇晃着怀里长眠的少女大喊，但少女已经再也听不到他的喊声了。
“燕儿，燕儿，我的女儿，臭小子，都是你害的，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儿！”柳风寒呆愣了一会儿，突然发了疯似的向仇克扑去。
仇克迅速将柳燕儿尸体放下，疾速向后倒飞出去，柳风寒狂吼着一手抓向仇克，仇克也怒吼一声，挥剑斩了过去。
飞雪狂舞，怒风嘶吼，狂风暴雪中，两个黑影不断的碰撞交错着，只有兵刃的寒光偶然在黑暗中闪过，在旁边一直站着的两个黑影突然也冲了上去，却瞬间被两股劲风击飞出去，倒在雪地上，不久便被大雪淹没了。
仇克此刻几乎忘记了一切，唯有祖传寻梅剑法的招式一一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手中爹爹托老和尚留给他的“寒水”剑，在黑暗中发出寒光，使得他能够将对手的招式看的一清二楚。
“踏雪寻梅”，仇克忽的使出这一招式，看似招式缓慢，实则几乎避无可避，柳风寒刚刚架过一剑攻势，第二剑紧紧跟着，他刚刚躲过第二剑，第三剑又刺了过来，如此凌厉的攻势，柳风寒只得不断后退，待退至数十步后，柳风寒突然铤而走险，他将全身内力集中在左掌心，对着仇克打出生平巅峰的一掌，瞬间他周边的风雪都改变了原来的方向，向他的左掌心疾速聚拢了过去。
“下地府去吧，幽冥蚀骨掌！”一股比冰雪更寒冷的掌风直击仇克，仇克已不及躲闪，也用出了寻梅剑法的杀招～“百花隐梅”，他一剑扫出一个半圆弧线，剑气碰触雪地随即炸裂，瞬间无数形态各异的雪花拔地而起，围成一圈雪壁将二人包裹起来。
“轰”雪壁崩碎，两人的身形从风雪中逐渐显露出来，一个被剑刃刺透了身体，一个被对方掌心正中胸口，“啪、啪”两个身影相继摔倒在被血染红的雪地里。
“燕儿，燕儿，你不要走，不要走！”仇克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一坐起来看到眼前是神情严肃的师父～老和尚勿念，勿念惊喜的开口道：“克儿，你终于醒了。”
“师父，燕儿，你看到燕儿了吗？”仇克迷迷糊糊的抓住勿念的手大声问道。
“克儿，燕儿已去往极乐净土，勿念，勿念。”勿念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道。
“师父，我是不是错了，我为什么要去复仇？”仇克痛哭流涕道，他一边哭一边狠狠的打自己耳光。
勿念忙上前拉住仇克的手，慈祥的看着满脸泪水的徒儿说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克儿，缘起缘灭，皆是天意。为师曾想劝你放下过去，终究如此，天意，天意。”
仇克突然停止了哭泣，他擦了擦眼泪，呆呆的直视前方，半天都没有说话，勿念也陪着他沉默着。
终于仇克开口了：“师父，燕儿葬在哪里，我去看看她。”勿念点点头道：“跟我来吧。”
在寺庙的后山，仇克看到一个小小的坟堆，坟堆前竖着一块木碑，上面是师父勿念的亲笔“柳燕儿之墓”，他扑通一声跪在墓前 ，恭恭敬敬的连叩了三叩首。
转眼间，冬去春来，一个眼神有些忧郁的青年蹲在柳燕儿的墓前，拿着一束红色小花开心的说：“燕儿，你看，这是南诏的山茶花，你之前说想去看，我给你带来了，下次我给你带吐蕃的格桑花。”青年用锄头挖开一块泥土，小心翼翼的将山茶花栽了进去，看着墓前种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仿佛看到燕儿正对着自己甜甜的笑着，青年也笑了。
“仇…仇克师兄，阴世派的人来了！”一个小和尚突然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青年镇定自若的摸了摸小和尚光溜溜的脑袋，说道：“欲空莫怕，待师兄前去会会他们。”欲空小和尚定定的望着仇克坚毅的背影，又看看燕儿那又多了一束花的坟墓，自言自语道：“仇克师兄肯定没问题的，对吧，燕儿姐姐。”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