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首诗,写的是一个故事。有一个故事,写的是一首诗……
红尘滚滚多风雨
江湖无情亦有情
民女凡心持正义
古今侠客不缺席
你丑,却能入我美梦!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哥哥我都快熬成叔了,还在发昏。唉!无女不成婚,我就只能独自发昏……
店门外那个守着路口卖肉夹馍的女子,怎么就不长得漂亮点呢?她那脆生生的小嗓音,扭动起来的小蛮腰,总是让我想入非非。每当我蠢蠢欲动,想凑上前去勾搭一二时,就被她回头那一笑给打击得节节败退,好丑啊!
是的,好丑。两颗虎牙还算能说得过去,脸皮黑的有些夸张,嘴角旁铜钱般大小的一块黑痣,是毁容的罪魁祸首;那两道描得黑浓黑浓的卧蚕眉毛,猛戳我的笑点,我都怀疑她投胎时,很有可能与张飞撞了脸。唉,这丑丑的头,与那曼妙的小身段是一个人的吗?
丑女卖的肉夹馍着实的香,搭赠的酸辣粉也是相当地道,别看是赠品却毫不含糊,肉末、辣子、花生碎一样都没少给,可见这丑女子的心灵还是很美丽的。
丑女卖的肉夹馍很受欢迎,可以说是供不应求,她却没因此而增加数量,每天都是那一大盆的面,两坛子肉,两桶粉儿,现做现卖,早卖完早回家,晚卖完晚回家。当最后还剩下十几个夹肉的馍馍时就不卖了,而是切成块块喂那些围在摊子旁的流浪狗。
一天中午,街上行人甚多,一辆拉水果的电动三轮车急火火地驶过,有条正欲穿越横道的流浪狗被车刮到,倒在地上蹬着腿惨叫,那车非旦没有停下来,还加速向前开去。丑女怒了,丢下自己的摊子飞奔而追。我惊呆了,从来没见过跑这么快的人,就像电影里播放的快镜头,丑女娇小的身影几闪就追上那车,她抓住车帮一个飞身跃到车上,哇呀!这是传说中的轻功吗?
三轮车被逼停,调转车头开回到伤狗的身边,丑女很小心地抱起地上的伤狗,坐到三轮车的副驾驶上,她用命令的口气说,去宠物医院,快点开!
直到晚上,丑女都没有回来。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我也要关店门了,看着那辆没人管的手推车孤零零地停在那里,我有些于心不忍,就又等了两个小时,还是不见丑女回来,这丑丫头还真是没心没肺,为了一条伤狗,把自己赚钱的营生都丢在这不管了。
我连拉带拽地把丑女的推车弄到我店里。这一夜我没关灯,卷帘门也没落下来,丑女要是回来,能透过玻璃门看见她的手推车。
第二天,丑女回来了,一脸的疲惫,她把推车从我的店里弄出去,咕噜噜地推走了,没对我说个谢字,也没多看我一眼,好像我帮她就是应该的,这个白眼狼,丑八怪!
一连几天丑女都没出摊儿卖货,她摆摊的地方被一个卖炸串的汉子给占了。那汉子五大三粗,叫卖的声音憨声憨气的,死难听!我开始有点想念丑女,想她那脆生生悦耳的声音,更想那香喷喷的肉夹馍和绵软滑爽的酸辣粉。看不见丑女,心里还真是空荡荡的。
我丑,用丑探索美的真谛。卖串的汉子人粗心细,见我门前的档口客流量大,生意好做,就跟我商议,打算每月少给我点钱,名正言顺地占了这个地儿。丑女己经有半个多月没出现了,我勉强点头接受了炸串汉子的提议,并同意他在我窗下摆了两张小桌和凳子,反正我是卖眼镜的,他卖吃的也不影响我什么。
又过了几天,丑女回来了,在她卖肉夹馍的推车案板下面多了一个筐,筐里铺着干净的小棉垫,上面趴着一个失去两条后腿的小黄狗。我认得,它就是那天被车刮伤的小狗,没想到伤得这么重。
丑女原来摆摊的地方被人给占了,她也没说什么,挨着炸串的摊位停置好推车,把装小狗的筐从车上搬下来放好,让小狗晒太阳,随后经营起她的肉夹馍生意。炸串的汉子嫌丑女离他太近,吹胡子瞪眼地硬生生把丑女的推车又拉出去很远,丑女也没说什么,任凭他折腾,只是离开的时候不忘抱上那个装狗的筐。
我心里有些愧疚,感觉像是自己与外人勾结欺负了丑女,心里想着怎么样才能给丑女一些补偿,让我减轻点愧疚感,能心里坦然些。
丑女的生意还算好,虽然换了地方,一些回头客还是能找到她这里。我不能再坐在店里看到丑女,于是就去她摊子上买肉夹馍的次数勤了些。离开这些天,丑女也没太多的变化,人还是那么瘦,声音还是那么脆,脸还是那么丑。不同的是话比以前少了,眉宇间似乎显现出一丝忧虑,得空就看向她收养的那条残废小狗。我忽然就明白了丑女的愁绪,同时又升起一个灵感,我要让那个可怜的毛孩子能走路!
趁着灵光未灭,赶紧行动。我找来一个小孩子的学步车,还有一些用得上的东西,把它们改装组合成一个给狗狗用的助步器,为捣鼓这东西我一夜未眠,做成后搂着它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街上一阵阵的嘈杂声钻进我的耳朵,炸串汉子那难听的叫卖声更是直接把给震醒,我激灵一下坐起来,抱着助步器就去找丑女。
套上助步器的狗狗刚开始不敢动,我拍拍它的后背鼓励它向前走,丑女拍着手呼唤它,眼神里充满着急切的盼望。它动了!两条前腿试探着向前迈开,两根代替腿的支架由轮子牵引着滑动起来,丑女倒退着越走越快,那狗狗竟然跑起来去追她,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笑着笑着竟然哭起来,一只手搂着狗狗,一只手捂着眼睛,不让人看见她流泪。这是喜极而泣,喜极而泣啊!我的眼睛也湿润了。
那天,丑女特别高兴,做了一个超大肉多的肉夹馍犒劳我。我趁热套近乎地说,给这毛孩子起个名字吧,对了,你叫什么?让它跟你姓。丑女狠狠地白了我一眼说,你不是叫我丑女吗?干嘛还问我?我嬉皮笑脸的接过话来说,那好,就叫这毛孩子丑狗狗,要不干脆就叫丑丑。丑女高高举起烙饼用的铲子,大有要把我拍成肉饼的架势,我刚要逃,瞬间又想起那天她追车的情景,于是把眼睛一闭,脖子一挺,视死如归地杵在那里等拍。
丑女的铲子没有落在我头上,而落在了她自己的脑门上,她似乎被自己给拍醒了,虎牙一呲,笑盈盈地说,也行,我叫大丑丑,它就叫小丑丑。
那一刻,我的心融化了,用全部的柔软包容起眼前的大丑和小丑,男人的责任心升腾到极点,好像我就是为保护她(它)们俩而降临到人间;那一刻,丑女一点都不丑,黑黑的脸皮透着健康,两道浓眉散发着英气,连那颗惹眼的黑痣也顽皮可爱起来……
我这是爱上丑女了。
我不丑,侠肝义胆为妆容。正值热夏,炸串汉子的生意火暴,吃串喝啤的人能贪杯到后半夜。那汉子一个人忙不过来了,便让他那如花似玉的妹子前来帮忙。我都怀疑这妹子是不是拣来的?哪里与那个粗糙的汉子有半点相同?要不是我心里装了丑女这块镇压牌,没准魂儿就能被她勾了去。我有一种预感,这红颜美妞儿早晚得引发一场祸水。
果不其然,麻烦赶早不赶晚地找上来了。
几个地痞开始发难,呸!呸呸呸!这串都没炸熟,怎么吃呀?换!咸了,换!淡了,换!糊了,换……炸串汉子点头哈腰陪着笑脸,妹子鼻尖儿冒汗,跑来跑去伺候着。地痞见炸串的汉子是个怂货,便得寸进尺地对妹子动起手脚来,一个白胖子还顺势在妹子的大腿上掐了一把,那妹子像被针扎的猫,嗷的一声尖叫,几个地痞发出同声兽笑。
啪!一记耳光清脆响亮,白胖子长满肥肉的脸,颤抖出半脸“红霞”。丑女手叉细腰,满脸鄙夷地看着几个地痞,一秒愣神儿之后,几个人忽地站起来,拳头脚丫子一起投向丑女。
只见丑女脚尖轻点地面,一个腾跃抽身脱离包围圈,轻飘飘地落在一把椅子上。几个地痞见一招扑空,个个恼羞成怒,转身寻找“兵器”在手,有拿凳子的,有拎酒瓶子的,有抓砖头的,还有人操起了案板上的菜刀,吓得炸串汉子连连做揖祷告。
丑女趁这个空档,飞身回到自己的摊子前,那几个地痞无赖仗着自己手里攥着家伙。红着眼睛扑上来。丑女不慌不忙,没等那几个凶神恶煞靠近,她捧起一个装着肉夹馍的托盘,把还冒着热气的肉夹馍像扔飞碟一样嗖嗖嗖地甩了出去,唉呀!妈呀!馍馍命中面门,烫得痞子们吱哇乱叫。
看热闹的人越围越多,他们不像在看打架,倒像是在看杂耍,小巧玲珑的丑女,把那几个地痞耍得团团转。只见他们鼻青脸肿,衣衫凌乱,丢盔卸甲,身上还到处悠悠荡荡地挂着粉条,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不仅仅是伤,更多的是羞臊的颜色。
其实丑女也没怎么动真格的,她只不过是就地取材,用了飞馍锁目、锅铲压顶、泼油滑脚、擀面棍敲腿骨、面粉撒花呛喉……用她自己的话说,离十八般武艺还差得远呢。
那几个地痞被丑女修理得成了地皮,一个个贴在地上滚都滚不动了。此时,我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我要向丑女求婚!我要让这个心善气正,行侠仗义,我越看越好看的女子做我的老婆。我单膝跪地,声音洪亮而又重情地说,大丑丑,带上你的小丑丑嫁给我吧!以后我照顾你,你保护我。
观战的人群刚想散退,又被我这感天动地的告白给吸了回来,人群中各种表情,有惊讶,有置疑,有起哄,有赞许……丑女说,我要嫁个英雄,熊包软蛋不嫁!我脑门子上立刻起了黑线,不知该如何继续。丑女又说,一丑一残你都敢要,你是个英雄。我脑门子上的黑线转化成金丝,光芒四射!我一手抱起那条悲惨又幸运的小狗,一手把丑女揽在怀里,满满的幸福。
祝福的掌声响起,听,听,听,还有雷声!还真有掌声雷动这回事儿?不对,鼓掌的人都跑了,是大雨点子把他们砸跑的。我仰头看着天,任凭大雨落在脸上,满怀诚意地接受老天这份感动的祝福!
我低头想吻我未来的老婆,半张开的嘴却卡在那不会动了,丑女不见了!一张白净的脸蛋上溅着雨花,柳叶弯眉浅藏春意,美眼明眸含情脉脉,翘挺的小鼻子甚是可爱。她笑了,那两颗小虎牙还在!我用袖子擦了擦她脸上的雨水,惊慌地问她,你嘴角上那颗黑痣呢?是不是变成小妖精逃跑了?还不赶紧追!她咯咯咯地笑弯了腰。
我结婚了,娶了一个从里美到外的侠女。
嫁个勇夫。娶个女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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