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芳文】
光棍节这天，下午两点钟，我们公司与其他公司联合举办的单身联谊会开始了，可我的同事兼好友石志却没有来参加。这的确非常反常，二十郎当岁的他常常自嘲为空巢孤寡老人，他思女若渴，没理由错过这么难得的机会。可我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他，始终没人接。
正当我决定放弃时，石志却回电了。我问他在干嘛，联谊会都开始了。他说：不联了，你过来吧，我在“发神”美发沙龙这。我问这个时候弄什么头发？他神秘地说：你现在过来，我给你个参谋长当，今晚空巢老人我要跟隔壁公司的卜玉小姐姐表白。
哦，为这事？我小小地吃了一惊。
石志这小子，自打去年毕业加入我们公司后就一直在暗中物色女友。我笑他太花痴。他撇着嘴回我：你懂什么，现在竞争那么大，读书时已经错过了大好机会了，现在火烧眉毛，再迟点黄花菜们都要被猪拱完了。
话说前几个月，他就乐呵呵地在办公室宣布：他遇到真命天女了。石志的真命天女就在我们隔壁公司上班，在同一层写字楼、又共用电梯，石志时而会碰着她。然而，近水楼台未必能先得月，何况像石志这种腼腆的闷骚男，尽管在我们面前吹得天花乱坠，却总拿不出向爱迈前一步的勇气。
这段时日来，他掌握到那位姑娘的信息如下：性别，女；姓名，卜玉。负责任地讲，他们现在只能算是点头之交。
暗恋的遭遇就像是吃了过期的春药，石志总在躁动不安中萎靡不振。前些天，他气势昂扬地跟我说：呦吼，我的哥，我要为爱往前冲。我一直没当回事。现在想来，莫非这厮要在光棍节这天采取行动了？
为了表示支持，我响应他的召唤，来到驰名当地的“发神”美发店——老板是不是发神经后起的这店名。
石志此时坐在镜子前，美发师正在他头上操刀大作。见我来了，石志兴奋地嚷道：你猜怎么着？女神的住址我打听到了，原来她住在他们公司提供的人才花园公寓，就在路边，很好找。
我问：你真的下定决心今晚就跟你的不孕不育姑娘表白了？
石志脸一沉：跟你说多少次了，别给她起外号。卜玉、卜玉。
我：好的，不育。说正经的，你跟我说说你的计划。
石志：待会你就知道了，磨刀不误砍柴工，先容我弄个帅气的发型。
好吧，我就这么干看着发型师摆弄他那一头毛，百无聊赖……
发型师精心雕琢了半个钟后，石志却不太满意，他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又看了看发型师说：这怎么跟我预期的不太一样？发型师解释说：从专业角度看，你这头型最适合这种发型了，张扬时尚，你一下子不太习惯而已，不过这发型是一次性的，放心吧，妹子绝对喜欢到流口水。
石志问我意见，我回答说估计老天爷随时要被你的头发捅下来。石志说：你别开玩笑，你就说帅不帅。我说：帅！
石志一拍大腿说：成，帅就行！
这时美发店的其他工作人员也在旁边竖着拇指称赞，发型师还承诺说下次来做发型一定免费。
石志总算咧嘴笑了，说：行吧，待会我还得买花和挑礼物，时间紧迫。说完便匆匆付款，然后勾搭着我的肩膀往外走……
（逛街挑礼物简直是炼狱体验，尤其是两个大男人逛街——他头发还那么嚣张。我无语到拒绝说这段经历，此处省略一万八千字，请读者包涵。）
晚上七点半，石志捧着一束红玫瑰和一份精心包装成饭盒大小的礼物，来到卜玉姑娘住的公寓楼下。玫瑰花是十一朵，因为买十送一。而我则充当石志的司机兼壮胆亲友团。石志本来还想学电影上的招数，即用点燃的蜡烛围成一个爱心，再举个大声公喇叭……
我拼死阻拦：你别这么整，别说我鸡皮疙瘩掉一地，就你这种不着调的招数，我怕有人会忍不住揍你——其实你现在这样已经够奇葩的了，大哥你能不能开拓个正常点的追女孩子攻略？
石志撇嘴说：你懂什么，你个千年单身狗。这年代越是特立独行，越容易让姑娘眼前一亮。
我只好给嘴巴拉上拉链，由着他吧。
石志只打听到卜玉姑娘住哪一栋，却不知道她住几层几室。我问：接下来怎么办？又没电话号码。
他说：没事，看我的。只见他仰起头铆足了劲冲公寓楼喊：“卜玉、卜玉，卜玉在家吗？卜玉、卜玉......”
他这一喊让我莫名地感动和惊诧，看来今晚他是将腼腆给掐死在肚子里了！
良久，却没有人回应。石志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欲再次呼喊。这时，四楼一个亮着灯的窗户探出一个黑黑的脑袋。脑袋问：你喊谁？听声音是女孩子的声音。
石志：卜玉在吗？
脑袋：她不在，她跟其他同事开房去了。
石志楞然，呆立了片刻后他用力将手中的玫瑰花往不远处的垃圾桶抛去，没扔中，他又上前去将花拾起，再狠狠地往垃圾桶的肚子里塞。
唉！他长叹一声便回转身来跟我说：走，喝酒去。我哭笑不得：喝什么酒，你这就想要借酒浇愁了？人家姑娘都不算真正认识你，你这冒冒失失地干吃什么醋。我劝你回去洗洗早点睡吧，改天正儿八经地大大方方地跟人家说，这事急不来，早就说了你整这一出行不通。
石志仿佛没听到我在说话，他摸出精心准备好的礼物，拆开礼盒，一块精致的女士腕表在路灯下闪着刺眼的光。他自言自语地道：我背了好几个晚上的表白语，白费劲了。说着他奋力将手表往垃圾桶扔去。
此时天上飘下来清脆的声音：不好意思啊，刚才没说清楚，她们开的是KTV房，唱歌去了！
我们抬头仰望——声音来自刚才那个圆脑袋。
文/若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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