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给我回信吗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从前慢》木心

那时候的样子

很喜欢，真的很喜欢木心先生的《从前慢》。他说，从前是有信的，虽然很慢很慢，可我的那个时候也是有信的。

那时候，苹果还是青涩的，牛顿的苹果远没出生呢，杨梅也还是酸的，和童话里狐狸眼中的葡萄一样的酸。我们，都还是孩子，任性却也懂事，上一秒还是哭鼻子的胡闹，下一秒就正正经经的装成了小大人的模样。最重要的是，梦里总会有棉花糖的味道和小精灵的故事。

那时候的我们

那时候，也很慢，慢得像爬行的小乌龟。两艘小纸船只能从这一头飘到那一头，星星也只能数到十。和从前一样，车，马，邮件都慢，但人们始终赤诚有信，游子和故里是互不辜负的。同样，日色更慢了，慢到我们长大了，“那山那人那狗”已经看了不止一遍，却也长不成我们想要的样子。

那时候，我们识字了，会写信了，也能收到完整或少了手脚或少了尾巴的信。整个世界被我们小小的手装进小小的信封里，有时候我们甚至也想把自己装进信封里，送给最亲爱的人儿，寄到他或她的城堡里。

那时候啊那时候，我们只有笔和纸，就只有笔和纸的。

我们，会在清新脱俗的信笺上，一笔一画的写着歪歪斜斜“我喜欢你”或“你猜猜我是谁”类似地神秘的字样，只是那时雨水还不会打湿信笺。然后呢，在信封上画上丑丑的邮票和邮戳，偷偷地塞进她或他的抽屉里、背包的夹层里。接着，会像小侦探一样，看着后来发生的事。

友情的信笺

后来啊，我们在雪白的纸上，怀念那个遥不可及的人、一场高山流水的曲终人散，讲述着早已长满孤独的自己和被框定了的世界，告知你树叶背面的秘密并表达着想要知道有关你的一切……总会在信的最后，重重地写上，你什么时候回来，希望你的来信。在信封上誊写着那个与总与去年不同的地址。当把信投进那个绿色的长筒里，便又开始了一段没有归期的等待。可谁知道呢，或许不出几天，自己的世界就会出现大大的惊喜，大到误以为世界末日要来了。

我们还会在信上，写上似乎你我永远不会再叫的可爱绰号，写另一个人的故事，和那些在发生在咖啡店和酒吧里，在转角处，在天桥上或下的故事……写到手不再生花为止，谁叫我们在同一个春天里，却看不到同一园的迎春花呢？可是，写完后就忡忡忧心了，害怕你会伤心会掉眼泪，我却不在你的身边，但也会偷偷地开心，或许第二天你就来到我的城市，下一秒就把我拥入怀里。想你的时候，秒针都停止了。

异地的信笺

那时候，我们写信，我们寄信，我们等信，哪怕和从前一样慢，慢到度日如年的程度。

如今……那时候也成了从前，我似乎忘了信怎么写，又该给谁写，该寄往何方？

不，我现在就要写信，给遥遥无期的未来，给壮年而立的自己，暮年的自己，给至今仍下落不明的唯一能伤害自己的人，给或许我们早已在某个地方擦肩而过上百万次的陌生人……热诚地问打个招呼“嗨，你好哇”，冒味地问一句“你，你现在在哪啊”，友达以上，毫不吝惜地送上满满的祝福，就像早些时候海子对所有的陌生人一样。

我还要写给过去，遥不可及的过去和过往，给白雪皑皑的冰川纪，给木心先生的从前，给爷爷出生的年代，给还是孩童的自己，才十八岁的自己……告诉他们，我来自公元后，来自二十一世纪，一个叫未来的地方。

我还要写好多好多的信，给所有的人，寄到各个地方。手机呢，会停机好长好长时间，你呀，也千万不要担心我，因为我正在给你写信呢？

你会给我回信吗？像从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