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出差温州，忙完工作已经不早了，所以就和工厂的人一起吃晚饭，然后在酒店住了下来。
酒店环境还是不错的，房间宽敞明亮，床单洁白卫生，早餐丰盛美味。两百八一晚的价格在温州市区算性价比高的。
现在每次出来和不同的人打交道都有意找些话题，希望能从他们身上得到一些信息以丰富我的写作素材库。
昨天，工厂老板来车站接我，发现他普通话很不标准，好像带点福建口音，于是我问他是不是在福建呆过。他说不是的，他是温州本地人，因为小时候很穷，读书少，所以普通话说不标准。
话匣子打开了……
“我们温州啊，以前很穷的，小时候家里没钱供我读书，我十三岁就辍学了。然后去边境帮俄罗斯人卖鞋子，后来十六岁时自己单干，当时一双鞋赚个一块钱，一年可以赚百来万。你想啊，八几年有百来万是什么概念？”
我立即思索了一下八几年我多大了，当时家庭是什么情况。
是的，八几年多数家庭的存款还只有几百元，能上万的是万元户，可以轰动几个县。那时我们读书的学费才几十元一学期。
此刻，他一定能感觉到后座的我，满是崇拜的目光。
“后来，我又去了法国，那边我们温州人很多的，住的地方楼上楼下甚至一条街几乎都是温州人。”
“开始大家几乎都是做鞋子生意，后面有点头脑的人就开始做红酒生意了，从国外把二十几块一瓶的红酒进口到国内来卖；还有把国外几百上千的手表进口到国内，卖大几千几十万的；还有人把老外不吃的，对他们来说不值钱的肉类，用冷冻柜运国内来卖。虽然检验检疫很难搞，但是他们后来做通了，都赚到了，那时的钱真好赚啊！”
“当时我也赚了不少钱，但是后来我把钱放贷给别人，还是自己主动找人家的，哎！……到现在还有一亿多没收回来。”
“赚来的钱都没了，所以我现在只能踏踏实实开鞋厂。鞋厂不好做啊，现在做一双鞋子也还是赚一块钱，现在的一块和以前的一块钱不能比。”说完他在驾驶座上不停地摇头。
“你当初在外肯定吃了不少苦，当时都是自己亲戚带你出去的吗？”我知道温州人很团结，所以这样问他。
“是啊，苦头肯定吃过了，压力也大，所以我现在个子不高，当时十多岁出去时我还是长个子的年纪。”说完他停了一下顿，眼睛看向我，然后又接着说：“所以我刚接到你时我就说你个子好高啊。”
“我们温州人是这样的，都是一个人先出去打拼，等他脚跟站稳了就会拉人过去一起干，不管是亲戚、朋友还是村里人。如果没钱出门，连路费、生活费、甚至生意上需要钱，只要你开口，大家都会帮忙，后面你赚到了，还我就行了，也不讲利息的。”
“温州人的团结是大家公认的，我们这里没什么田地，除了海就是山，别的城市有望不到边的农田，我们的农用地很少，所以当时吃不饱啊，只有出门做生意给自己杀出一条出路。”
是啊，人的潜力是很大的。如果当时温州也有望不到边的农田，他们是不是就有足够的口粮填饱肚子了？孩子就不会早早辍学背井离乡？那么他们现在又是什么样的生活呢？
我拉开酒店厚重的窗帘，外面刺眼的阳光抢着射进房间，把能占的位置占满。远处目光所及处是连绵的山脉，山脉包围下的城市高楼耸立。我能看到的最近一座大楼上写着××鞋业，隔了几座楼，后面另一座楼又是××鞋业设计公司。时间已经不早，我简单收拾行李，叫了去高铁站的车离开了这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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