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Vivienne
Vivienne《狂人日记》发表于1918年的《新青年》,是鲁迅的第一篇白话小说,也是中国的第一篇白话小说,这是鲁迅隐默十年后的第一声“呐喊”。鲁迅先生曾回顾说:“因那时的认为‘表现的深切和格式的特别’,颇激动了一部分青年读者的心。”直至今日,仍激动着我们。那么,《狂人日记》作为中国历史上第一篇真正意义上的现代象征小说,又是如何“表现的深切和格式的特别”?现做一个解读。
首先,从话语层面的外形式来看,小说以文言小序开头并以白话为文本内容。小说的小序,独具特色,“然已早愈,赴某地候补矣”点出了狂人病时的反封建态度,而此时狂人却已病愈,要回到封建;“至于书名,则本人愈后所题,不复改也”,可见狂人病愈后对自己的否定,认为先前的自己是个疯子,故为此篇题名《狂人日记》,然在现在的我们看来,那个时代的“疯子”才是为数不多的正常人。这两点,无不表现讽刺的倾向。当然,小序中也体现了文本的真实性,使读者感受真实,更真切地理解当时“吃人”的时代。外形式的另一个方面是本小说以日记体的形式构造,以13则白话日记,且是“狂人”的日记构成的小说文本,给读者带来新形式的冲击,这也是“格式的特别”所在。日记体以一种跳跃方式写一些彼此不大联系的生活断面,又以第一人称直抒胸臆,可以说是最适于表现狂人的那种变幻的不连贯的心理特点了。从话语层面可见“特别”的“格式”,从而“表现”的“深切”。
其次,《狂人日记》在内容上表现的深切。“狂人”在病理学中是精神病患者,从社会角度来看,是那些“不正常”的人。那么,正常与不正常又是如何划分的呢?这二者的相对性往往取决于那个时代的人们的立场、观点、思维与习俗。在那个时代,传统势力强大,封建伦理、纲常深深刻入每个人的脑海,在他们认为,传统即道德,古就是正确的,因此当时代中出现一两个反传统反封建者,就会被认为是反世界、反人类,从而称之为“狂人”,这不仅在于行动上的“狂”,更在于思想、精神上的“疯狂”。
Vivienne鲁迅先生把封建伦理道德对人的压迫现象象征为“吃人”,是十分生动形象、戳中要害的。“吃人”也不仅仅是字面上的吃人,虽然中国的古代社会确实有“易子而食”这类吃人现象,“吃人”更是对思想道德观念对人的吞没的一个延伸。人不仅仅是肉身的存在,更是精神的存在,因为有了精神、灵魂,人的肉体才会鲜活起来。鲁迅先生所揭示的“吃人”,是用仁义道德掩盖吃人的历史,吃人来自于思想的残害,封建传统、封建礼教的残害。在那样一个不健康乃至可以称为极其不正常的年代,人与人之间尔虞我诈、心怀鬼胎,人人都想“吃人”,又怕被别人“吃”了,即使有不想“吃人”的人,为了生存下去,为了不被他人“吃掉”,最终也会妥协于“吃人”的命运,这就是那个时代的悲剧性。鲁迅先生用日记形式的字句记录当时时代的病态、中国的岌岌可危,他发现了,他看到了,他无法忍受,于是有了他的呐喊。
日记的末尾:
我未必无意之中,不吃了我妹子的几片肉,现在也轮到我自己,……
有了四千年吃人履历的我,当初虽然不知道,现在明白,难见真的人!
“狂人”的发现,将小说推至高潮,进入一个新高度。让先觉者发现自己无意识的罪过,让先觉者意识到原来自己也是他所批判所唾弃的人中的一员,这不仅是“狂人”内心的崩塌,更是对自己心灵的一种摧残。我相信,在那个时代,肯定有很多这种现象:革命者呐喊革命,革命成功后的迷茫;先觉者批判封建传统,结果出现“原罪”的迷茫等等,这些都会导致信仰的毁灭。而鲁迅先生所展示的“狂人”,一个先觉者的形象,他从自身身上自觉,自此,“狂人”不再是先前高高在上的审判者,而是有罪者和被审判的对象。这也引起了读者对于那个病态社会的思考,达到了内容上“表现的深切”,走进读者的内心。
《狂人日记》作为中国小说史上第一篇“现代”小说,中国文学史上第一篇真正意义上的象征小说,它揭示了整个时代的现象,更饱含着鲁迅先生欲拯救病态中国而发出的真切地呐喊,实为典范巨作。其“表现的深切和格式的特别”确实也激动了一代又一代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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