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的农村,一般盖房子都是用土坯,很少能用的起纯砖结构。我的家在鲁西南平原,那时候村子里要是谁家盖房子,村里人都是一起帮忙,主人家只需要管顿饭就可以了。有一年,我们家需要盖一座配房就请了很多乡邻来帮拓土坯。做土坯是个力气活,因为年龄小,我是帮不上忙的,但那个集体劳动的场面至今还在我脑海中,现在想来还是很有味道。
那是一个春天,百花盛开的季节,春意盎然。我们家住在村子的最南头,再往外走就是野地了。干活的场地就在村边一个废旧打麦场里,麦场的东边有一条水渠,渠边长着茂盛的槐花树、柳树,顶头南边是桐木林,西头是一片杏树林。沟渠边各种小花静静的开放,散发着甜美而又优雅的清香。野地里的小花则千姿百态,色调千差万别,孤寂地在微风中吐露芬芳。细微的花粉随风飘散,闻上去沁人心脾。庄稼人一年四季都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对此司空见惯,他们可不像诗人那么有情感,对于他们一边干活,一边大声的谈天说地则是无比快乐。
金黄的泥土散发着田野的芳香,大人们挽起裤腿,跳进泥土里,一边用水往土里浇,一边用脚踩,好像和面似的。大家嬉笑着,谈论着,一幅集体劳动的大合照。水来自于房后那个大池塘,大家在胡同里挖了一条引水沟,从池塘里打上的水一桶桶倒进引水沟里。这些活动对于孩子都是无比高兴的趣事,我们一边欢叫着,一边和水比赛。水往前流,孩子就一边嚷着往前追,一边跳起来大声的叫嚷。
母亲和村里来帮忙的妇女在我家的小院子里一起忙活着做饭。一口大锅在院子里支起来,里面嗤嗤的冒着白烟。旁边大盆里是一摞摞的菜碟子,炉灶上的小锅是烧的热腾腾的油,炉膛里柴火正旺,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甜蜜的笑容,好像正迎接一场盛大的节日,那不是你家的,也不是我家的,而是大家的,所以大伙干起活来都很卖命,也都很开心。过去的农村家家户户都是自己养了很多鸡,都是散养。那些母鸡胆子特大,跑到院子里的桌子下面觅食。一些母鸡在草堆里打滚,它们侧身而卧,不时用爪子扒一扒,以觅食地上的饭粒和剩渣。院子里的公鸡偶尔咯咯咯高声鸣叫几声。好像它们也来庆祝这个“节日”似的。
午饭时间到了,大家伙嬉笑着走到院子里,分别洗洗手就准备开饭了。热腾腾的大馒头端上了桌子,大碗的菜肴,烟酒也被摆了上去。
吃过午饭还要接着干,下午的主要任务就是拓土坯了,每人一个方木匣子,搅拌好的泥浆堆进木匣子,用手给抹平,再把木匣子拿起来,一块长方体的土坯就成型了。大家你争我赶,不一会,麦场里就形成了一大片土坯子。
麦场的西边是生产队的牲口院,里面养了一些骡马,突然,一匹马驹子,兴奋得发狂,从院子里狂奔而过,沿着栽了树木的水沟来回跑了两趟,又猛然停住,扭头望望,仿佛在纳闷怎么只有它在单独跑。牲口院的南头紧挨着麦场边被郁郁葱葱的林木环绕,这时仿佛正沉沉酣睡。青春茂盛修长,如春天时那般嫩绿。草丛中点缀着黄色的蒲公英,如一盏盏亮闪闪的小灯。苹果树的影子在树脚下浓缩成一团,房舍的屋脊上长着叶子成刀剑形的鸢尾,草顶上微微冒出热气,似乎是牲口棚与仓房里的潮气在蒸发。这一切都构成了一幅极度完美的山水画,人与大自然和谐相处的仙境。我也眉飞色舞,一边假装和泥巴,一边大声小叫的指挥小伙伴“干活”。人群中不时传来哈哈的大笑声,玩笑的荤骂声。
做土坯所用的泥巴里是参了一些麦秸的,这样制成的土坯才结实耐用。土坯拓好,需要晾晒些时日,等它彻底干透了,就可以把土坯码成垛,盖房子就可以用了。当然现今阶段没谁家再用土坯盖房了。但是,小时候我所经历的劳动场景,以及小时候我们居住的那美丽的环境还不时环绕在我的脑海。很想念旧时美好时光,美丽的乡村,纯朴的乡民。故乡的小河沟,小树林,打麦场,生产队的牲口院,还有儿时一起玩耍的小伙伴无不让我时时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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