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该害怕战争

王晋康在小说《生死平衡》中，提出这样的思想：人类从单细胞生物发展到今天，一直是在恶劣、异己环境中成长的，时刻面临着众多的病原体——痢疾杆菌、大肠杆菌、天花病毒、狂犬病毒，等等。但文明社会之前的原始人、类人猿们并无医术，虽然个体的寿命不长，却能传宗亿万年。为什么？因为在这个过程中，人类进化出强大的免疫系统。

一种新的病原体出现后，它的确会吞噬千万人的生命，但庞大的人类群体中总有一些资质特异者能战胜死亡，同时也获得了对这种病原体的免疫力并传给后代。今天的人类实际上是无数幸存者的共同结晶，那些默默无闻的牺牲者才是真正的超级英雄。让我们为那些为了整个人类延续而死去的个体默哀！

小说中对现代医学，特别是西医，持极度批判态度。因为西医建立在西方解构主义文化之上，过分强调具体而忽略了整体，它基本上是绕过人体免疫系统去直接同病原体作战。结果，病原体在超强度的训练中日益凶猛，人体免疫系统在无所事事中日渐衰弱。

虽然是小说，但回到现实，正统的医学也认为，在抗生素、抗病毒药物被滥用的今天，全球级别的流行疾病发作的周期越来越短，势头越来越猛，从侧面印证了人类自身的免疫力越来越低下，显示了西医某种程度上辉煌的末路。

被医学进步耀花了眼睛，人类总以为可以依靠科技手段，补足自身免疫系统一时的缺陷。但从某种意义上说，人类试图消除天花，或是某种流行病毒的努力，是何等幼稚而短视。因为无论科技如何进步，人类能够生活在无病原体的绝对纯净世界吗？消灭一种病毒，只是为新病毒腾出舞台；短暂的太平其实是在酿造更大的灾祸。

小说中，主人公开创了平衡医学派，主张人类应回到自然中，凭自身的免疫功能和群体优势去和病原体搏斗。在这个过程中，应该允许一定比例的牺牲者，才能把上帝的自然选择坚持下去，达成一种残酷而公平的生死平衡。

他的做法就是，给病人注射一种类似营养剂的潜能激发液，激活人体的免疫功能和病魔作斗争，至于结果就生死由命了。他所要做的，就是在不影响自然选择的前提下，用科学手段把这个平衡点尽量移向生的一边，但绝不要妄想能彻底摒除疾病死亡。

最开始想到《生死平衡》这部小说，是因为在新闻上看到了最强台风“利奇马”给沿海区域造成的巨大破坏和损失，脑中忽然闪现出“灾难经济学”这个词。不知道是以前听别人提起过，还是自己灵光偶得。

从爱国主义和个人情感出发，当然要对那些在灾难中遭受苦难和悲痛的同胞表达深深的遗憾和真诚的祝福。但从宏观角度出发，在我们这里，天灾过后的救援行动，所激活的产能，拉动的就业，创造的GDP，我相信一定会比遭受的损失大，只是没有统计数据而已。最重要的是，灾害过后的救援行动，无论是官方组织，还是民间自发，都会凝聚起强大的人心、信心、希望，这些精神力量是多少物质损失都比不上的宝贵财富。特别是在与某超级大国卡特里娜飓风、某岛核电站泄露事件后的迟缓救援相比，我们的体制优势显得更加难能可贵！

与《生死平衡》一样，局部的短期损失，给整体带来更加丰厚和长远的利益。这么说确实残酷，但生命的本质就是残酷，不光人类，其它生命也一样。小时候，黑猫警长就告诉我，交合后，雌性螳螂会吃掉伴侣，以增加营养，提高后代的存活率；后来看纪录片了解到，在闹饥荒的时候，海豹会强奸企鹅，然后再把它吃掉，不但奇葩，而且行为艺术。残酷，这是造物主的设定，他可能是为了某种更加深远、高端的意义，只是现在的人类还无法参透。

我联想到江南的小说《九州缥缈录》，那些号称神使的先知们周期性地在九州各地兜售战争、挑起战火，只是为了通过自相残杀的方式减少人口，以达到与资源的生死平衡，求得人类的长远发展。在先知们看来，战争中死去的人类，只是必不可少，又可忽略不计的祭品而已，为了达到目的，先知们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自己的肉体和灵魂。

战争就像《生死平衡》中的致命病毒一样，在当下的文明程度下，是人类不可避免的异己环境，始终像幽灵一样围绕在身边。所不同的是，在面对病毒时，死亡是随机降临的；而当战争到来，慷慨赴死的先驱是既定、精准而坚定的，用自己的死亡换来族群的存续。所以，与其缅怀、哀悼，不如在英雄们活着的时候，多点真诚的尊敬和关心。

该不该害怕战争？和平需要多方的努力，而战争只要一方就能轻易挑起，所以，不论害怕不害怕都意义不大，到了每个月那几天，它比大姨妈来得都更准、更快、更猛。对于没有当兵的普通人来说，战争造成的损失会比预期小很多，至少能活着，这是最重要的，甚至可以分享到“战争红利”。冷酷、疯狂一点地说，以我们现在的情况，依靠体制和群体优势，虽然谈不上期待，但完全不必害怕战争，就像致命的天花病毒、台风灾害后的救援一样，激活产能，拉动就业，凝聚人心，提高免疫，最后君临天下。

我不期待战争，毕竟曾是一名军人。但总有人觉得我们不行、不该、不配得到现在的地位，你和它讲道理，它和你讲法治；你和它讲法治，它和你讲皿猪；你和它讲皿猪，它把你账号关了，不让你讲话。所以“丢掉幻想”并不是一句空话，每个人，都要为随时可能到来的战争，做些心理准备了。最起码，可以不要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