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道守护者

作者: 春深桐华 | 来源:发表于2022-03-20 07:45 被阅读0次

    这是一条古老的小河流,河水常年不紧不慢地流淌着,像神态自若临水而居的老者。

    N多年前,河边上芦苇和灌木丛生,水草茂盛,水里杂鱼河虾贝类肥美。后来随着村里年轻人极速流向城市,河道常年疏于治理防护,慢慢河底就淤积成堆,不负之前的清丽了。

    时光如河水般流逝,对于河岸边这棵老树来说,他觉得自己盘根错节扎入水中、扎入泥土的根须力量,撑得住一切风云变幻。他巍峨的身姿矫健的身躯总是令人惊叹!

    风雨兼程寒来暑往那么多年,一群群停驻的飞燕来了又去。喜水空心的芦苇曾尽施妖娆,有意无意将如雪的芦花洒向大树,遍野的油菜花曾合力抱着香薰加湿器,在大树底下任香气升腾。老树始终静默不语,目不斜视。

    江河湖泊生态环境修复的旗帜在神州大地飘扬。河长制施行那一年,河流两岸交流迎来了史无前例的新机遇。

    河里的淤泥连同水草一起,被挖土机高高吊起,转移到了高标准农田保护区里。河边的灌木经过选拔,分散转移都去了各地物尽其才了。老树又一次因生命力旺盛到足足可以见证历史而成为了护道士。

    河对岸身材纤细敏感多疑的垂柳也被保存了下来。河道清理以后,河水又恢复了往日的清甜。垂柳的身枝也柔韧了不少。这对默默守护着她的老树来说,不失为一种安慰。垂柳同老树喝着一样的水,吹着相向而来的风,说着同一种韵味的语言,只是语调稍稍有点改变。她依稀记得那一年,狂风大作,老树为了伸手过来扶着她,不慎扭伤了腰背,有一瞬间只听见猛地一声“咔嚓”,老树原本笔直修长的树干拦腰折弯,从此只靠着侧长的枝丫,撑着自己向上突破。

    风吹的时候,老树总是喷起衣裳扑挡;水冲的时候,老树总是鼓起根须阻挡;雨淋的时候,老树总是伸长手臂撑伞遮挡。所有这些美好,垂柳其实都看在眼里,也都感受到了。垂柳其实也没有看起来那么不在意,那么无所谓。只是有一次涨水,风起的几簇火艳的桃花,在老树的胸口停留不下三天三夜,老树那陶醉的样子啊,垂柳怎么也不能忘记……

    或许老树早就忘记了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他以为自己的心里一直只惦记着对岸的垂柳,心无旁骛。是否真的享受过那一场柔情蜜意的短暂时光,他甚至都自我怀疑!

    老树俯下头看看自己不再挺拔的身姿,开始逐渐长出裂纹的手背,想着这么些年望着垂柳的背影,哪怕自己是一棵树也期待爱情的回应。垂柳深知老树从年轻时代走向成熟稳重的中年,一路的陪伴与爱恋。但是垂柳是理想主义色彩浓重的代表,她不敢想象哪一天风起的桃花又一次扑面而来时,老树会怎么样?她能怎么办?垂柳有时候也希望自己可以更勇敢一点,可以放胆去相信爱,相信有爱就会有未来……

    终于有一天,老树觉得累了,他想给对岸的垂柳一点颜色看看。他把自己一季的能量隐藏,在春天来临的时候不再抽枝也不发芽。垂柳趁有风的时候,伸长了手臂扭动着腰肢拍打了老树几下。老树暗自得意地忍住没发出一丁点回音。

    垂柳以为老树真的就这样丢下了她不管了。一下子感觉背后坚实的力量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消失了。借力大风转向时,垂柳用尽全身的力气迎了上去,“噗通”一声,垂柳随即倒进了河里,顿时柳絮纷飞。等老树反应过来的时候,垂柳已完结了自己一生的执着,伴着老树汩汩的泪,随流水而去……

    老树依然像当年一样矗立于河道边上,只是眼神无光,精神涣散了。连老树自己都不知道还有没有精力,还能不能继续充当这个“护道士”。如若不能,自己又该如何是好呢?!明知道垂柳的节烈,当时为什么没能推开风起的桃花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究竟是什么年代什么人写的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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