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芒种日,我们开始了既定的自驾苏湖旅程。晨四点多钟,嘀嗒的雨声使我从宿醉中惊醒。而到了约定出发时间则是雨流如柱了。即使如此,背起行囊,撑着伞,开3走出去了。屋外,雨在风的裹挟下在路面上激起了一簇簇白色的水花,一把小伞怎能承受如此之重,等上了同事C的车,早已成了“湿人”了。
从县城出发上铜南宣高速,我们的小车似飘摇在风雨中的一叶扁舟,而路面的积水不时如一片巨浪扑面而来,引起车内一阵阵惊恐,前方的疾驰的车似乎都成了洒水车,完全笼罩在团团水雾当中,过宣城、广德、郎溪、长兴、湖州,终于到了南浔古镇。
我们游玩的兴致并没有因为雨而减少,而雨的兴致也似乎更加高涨了。难道闷热潮湿,阴雨绵绵的江南雨季提前了吗?之所以选择游玩南浔古镇,是因为黄裳老先生的一文《江村》,里面有他对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南浔古镇的描述,而我之前对南浔的印象只停留在“去南浔买家具”这浅薄的低级层面。“苏湖熟,天下足”,自南宋偏安江南来,苏嘉湖这三角地带涌现出无数豪商巨贾,物质上不断富庶了,品味生活也就成了他们的孜孜追求。修豪宅大院,筑精美花园可谓其典型特征了。历史上南浔出了众多名人,如“”秦淮八艳”之首的河东君——柳如是,有金庸小说《鹿鼎记》开篇所描写的清初“明史狱”的庄廷鑨,民国元老张静江,当代作家徐迟……当然它也有众多名园,其中首推小莲庄了。林林总总这些人、物,怎不令人神往呢?
苏湖屐痕
苏湖屐痕
雨一直在下,刚下车,几位热心的所谓安徽老乡一拥而上,在他们热情指引下,我们不明就里,稀里糊涂转弯抹角从一条逼仄的小巷到了一条河边。后知这是位于古镇北面的百间楼(明朝姓董的尚书为其仆人下属建造)。撑着伞沿着整齐条石垒就的河岸,走在积着雨水青石板路面,穿越一座座石桥,或许是因为大雨的缘故,除了我们几位,几乎不见一个游客,而剩下的就是那些依旧住在这些墙体斑驳、窗棂支离的旧屋里的老人了。他们有的在门前桌椅上随意摆设放了一些当地的土茶、他们的目光冷漠,他们脸上刻满沧桑,难道这就是以蚕丝交易而富甲一方的南浔吗?
苏湖屐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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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湖屐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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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匆匆地在一家“二荤铺”解除了饥肠辘辘之感,我们继续游园。雨愈发逞起威了。青石街面,汩汩而流的雨水四溢,鞋子里早就被雨水灌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与其扭扭捏捏跳着蹦着避着它,不如畅畅快快接受它。我们用脚溅起一串串任性的浪花,肆意欣赏雨水在翘檐飞角上欢舞,五色店幡在风雨中招摆,聆听雨水扑打游船蓬顶的节奏……
一座似牌坊式的门楼映入眼帘,上面镌刻着“小莲庄”(郑效胥)三个黑色大字。像一位叫“小莲”的村姑落落大方,静伫在我们面前。难以想象这就是南浔巨象刘镛的私家花园。而实际上“小莲庄”是园主刘镛慕一代艺术大师赵孟頫(湖州人)所建的“莲花庄”私家花园而取名。入园,走完一条长长的碑刻廊,左边就是”静香诗窟”。因其亭顶部取“升斗”状而沦为美谈。前行的路却被一群引项抬望的游客们挡住了。从窥听他们导游解说中而了解这是小莲庄的第二宝,两座御赐牌坊。接下来就是他家那座高庑突起,雄伟壮观的家庙了。继续游园。花园中有亭,有玲珑石叠砌成山,有奇花异蔓,满池或圆或尖的初生的荷叶在风雨中摇曳,它们与花园的名子极匹配。离开了小莲庄,但脑海里却突然想到了《红楼梦》里的贾氏宗祠,“小莲庄”在文革时期被改为一所卫生学校,不知当年的在这里学习的学生们在月圆之夜,是否能听到刘家祖宗在家庙里的叹息声? 旅游的目的在于发现、体验、感悟。到南浔必游小莲庄,到小莲庄必游嘉业楼。这是刘镛第三代传人——刘承干修楼、收藏古书达60余万册的宏伟事业。嘉业楼,是座四四方方,上下两层的砖木结构的建筑群,我们在底层绕着这硕大的口子,走马光花溜达了一圈,有嘉业厅和一间间藏书室。站在宽大的天井中间,外面的风雨声使得它更加空旷宁静。依靠蚕丝业而发迹的苏嘉湖的土豪们,除了修名园,盖家庙,但斥巨资修建当时一流的藏书楼,我还是头一次听说。难怪鲁迅先生称他为“傻公子”了。明张岱不也曾说“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出了嘉业楼,我们还参观了刘氏梯号(刘镛的儿子所建的中西合璧别墅——红楼。这也结束了我们的南浔的行程,下午将近四点我们驱车前往莫干山。
苏湖屐痕 苏湖屐痕 苏湖屐痕 苏湖屐痕(3) 到莫干山,如果你要想寻找那对能吹毛断发的莫邪剑,那你可能失望而归了。虽然人们赋予它美丽的传说,但几块巨石、几池溪水,一座距离我们两千多年的凝结着恩爱、勤劳、智慧的夫妻雕塑,也只能是人们浪漫臆想,它既无“无限风光在险峰”的雄奇险峻,也无“飞流直下三千尺”的飞瀑,为啥能使得人们对它趋之如鹜呢?
带着疑问,在蒙蒙细雨中,我们来到了莫干山。傍晚的莫干小镇宁静、干净、整齐,一座座山腰别墅客栈散布在绿色的山峦中。过了一座牌坊式的山门,我们停车向门卫打探游玩事宜,然后驱车返回小镇留住。估计是淡季,上下两层的客栈冷冷清清,偌大的店好像只有我们五人,而户外则是泉声如潮,把莫干山却衬托得更加静谧了。
清晨,“地导”老L和我们迅速签约,开着他的面包车载着我们,山道十八弯,但他却一路风驰电掣,伴随着我们一路惊叹,他用娴熟的车技证明他是一位地地道道的莫干山人。
其实莫干山最吸引我的是它的人文历史。从民国到当代,那些曾经叱咤风云的达官显贵、江湖豪杰都在莫干山留下了他们的足迹,一排排风格迥异的别墅群都曾为他们接风洗尘。从”蒋宋”联姻度蜜月,到“毛”游山后以诗言志:“翻身复进七人房,回首峰峦入莽苍,四十八盘才走过,风驰又已到钱塘。”以及江湖大佬“杜月笙”……这一切足已能勾起我们这些赤子苍头的无限好奇心了。昨晚我们一行在讨论今天游山行程时,做梦都没想到会看到莫干山的云海。站在观景亭中,东方的云层罅隙中呈现出似羽的吉光,周围的山峦都静静的卧坐,微微起伏的云雾像一条条白色丝带和绿山缱绻缠绵一起,它没有变幻莫测的神秘,也没有乱云飞渡的气势,但它更像一位小家碧玉,端庄、沉稳、安详。望着这片海,我心澎湃。可惜云层太厚,看不到日出了……
接下来上车,下车,拍照、揽景、观屋、感悟。如此而已。
苏湖屐痕 苏湖屐痕 苏湖屐痕 苏湖屐痕(4)游玩莫干山我们折身前往太湖。记得去年也在这绵绵雨季,我在东太湖湖畔稍留须臾,在零星飘落的雨中,沐浴了太湖清新的风。而我们此行是南太湖。我想如果能坐一条揺橹的渔船,荡游在湖面,周围水鸟时而盘旋高空,时而像风一般掠过水面,嗅着风中裹挟着的芦苇清香……这是多么令人神往啊!
湖州的沿湖大道被太湖风收拾的干干净净。倚靠在濒湖的木围栏上,极目远眺,灰的天空和灰的湖水完美衔接,天衣无缝,无边无垠。如果你没有领略过大海的浩瀚,那就去看看太湖吧!在水天一色的湖面上居然有七八条扬帆的木船(估计是景观船)静静地躺在湖面,仿佛把往日的帷幕拉开。而此时《儒林外史》里句子悄然浮现脑海:“望着隔江的山色,岚翠鲜明,那江中来往的船只,帆樯历历可数。那一轮红日,沉沉的傍着山头,下去了。”
虽然没有那红红的落日,没有揺橹扬帆的鱼船,但我们五人最终还是登上一艘快艇,在浪花飞舞,风声嚯嚯,风驰电掣中体验了一把“速度与激情”,感受到了太湖所带来的自由与奔放。
苏湖屐痕 苏湖屐痕 苏湖屐痕(5)作家刘心武说,“人是地行仙。人生乐趣之一,是远游。如果旅游一番,心无所悟,那真遗憾。”而这次再游苏州同里古镇正是为了弥补这个缺憾。去年因为和两位弟子分别日久,他乡喜相逢,一阵淋漓的畅饮后,我带着浓浓的醉意,在沉沉夜幕下,仙游了古镇片刻。真是到此“一”游了。而我对古镇毫无所悟,古镇对我还是一团雾。实际上我们本来要去的目的地是织里古镇。但到了之后,“众里寻它千百度”,却发现织里古镇只是挂了一个虚名,古镇的丰姿早已湮没在历史的烟尘之中了。天色将晚,众人合议之后,大家还是首肯了去我较“熟悉”的同里古镇。
六月初的古镇游人稀疏。镇里,居民客栈老板娘的热情好客,小而整洁的客房,加之濒河观景的佳处,我们的心一下子就被留住了。
夜色下的古镇,霓虹闪烁,光影斑驳,给古朴安详的古镇添加了一份媚妩。千年的市河在旁边无声地流淌,一排排小食店里灯火辉煌,在晚风中轻轻摇晃的一盏盏红色的灯笼,泻出一片柔和,我们沉睡的食欲悄然被唤醒。饭桌上,一盆“莼菜汤”引起了我的注意。原来它就是曾引起许许多多客居在异乡的江南作家乡愁的食物,它们在汤盆中,似微缩的荷,两边微微卷起,载浮载沉,汤味粘稠,回味甘甜。同时也理解了“嘉陵水色女儿肤,比作春莼碧不殊”含义。觥筹交错之中,一位怀抱二胡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低声地用普通话问我们是否要以小曲来助兴,而那位汉子的谦卑、祈求的眼神,无疑否决了我们的婉拒。在演奏了一曲实在不敢恭维的“喜洋洋”之后,简单言谈中竟意外发现他和我是老乡。而顿时他的眼神也亮了起来,熟悉亲切的乡音随之也款款而出了。
第二天整个上午我们的身影在古镇的一个个景点穿梭。但最值得一看得的只有“退思园”(一位清光绪年间的三品大官,被弹劾后,回乡“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在1885~1887年,斥巨资营造的私人花园)。入园,楼、台、亭、榭、雕刻、布局等无不殚思竭虑,令人称奇。但我想一位背负着贪污罪名、被弹劾的政府大员,凭啥敢斥巨资,大张旗鼓地在他的桑梓之地建自己的安乐窝呢?掀开历史大事记,1887年黄河泛滥成灾,造成了中国历史上最严重的火灾。我想在退思园中,这位三品大人是否也在退思那些无家可归,流离失所的难民们,是否在退思这些白花花的银子真的来路有明吗?其实当时的天朝早已陷入腐败的泥淖之中了,而难以自拔。难怪七年之后的甲午清日战争,貌似强大的天朝一败涂地了,从此开启了割地赔款的恶运之中了。
带着疲惫离开了古镇,我们向竹乡——安吉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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