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来的时候,慢慢凉了起来,树叶也日渐变黄,常常飘飘洒洒地落一地。雪儿放学每天晚上天黑之前都会带着俊杰把院子和门口的落叶扫得干干净净。她扫,俊杰就把她扫好的落叶用簸箕将落叶送往奶奶挖的一个小小的水池,将树叶沤烂变作肥料。
奶奶在湖里干活,每天都回来得很晚。虽然姑姑不让她去,她还是不愿意过分拖累姑姑。她只希望着两个孩子安心学习,将来不要从事他们爸爸所从事的危险行业。
转眼雪儿已经小学六年级,俊杰也上了三年级。六年级的雪儿看上去像一个大姑娘了,而且通过劳动的锻炼,浑身都是劲。俊杰还不怎么高。有了姐姐的庇护,俊杰也算平安。雪儿每次下课都会去看看弟弟。有一次她正好看到走在走廊上的弟弟,被后面的一个和俊杰差不多高的孩子用脚在后面踹俊杰,俊杰走一步,他就在后面踹一脚。她立刻走上前去一脚将那个孩子踹倒在地,那个孩子被踹得措手不及,显然惊慌失措。雪儿指着他,问:“为什么打瞿俊杰,说?”雪儿疾言厉色。那个男孩嗫嚅着,“我跟他玩的。”雪儿冷笑道:“玩的?那我也这样跟你玩!”说着又一脚踢出去,雪儿继续说:“记住了,我是瞿俊杰的姐,想玩我陪你玩。”那孩子唯唯诺诺地苦着脸,抚摸着疼痛的大腿,一瘸一拐地离去了。雪儿也训了俊杰一顿,替他拍打掉身后的脚印,告诉他要知道反击。从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确实没有人再欺负俊杰了。
很多的活雪儿都会干,也都能干了。放学后,写完作业她从不闲着。毕竟上了年纪的奶奶所能操持的家务也很有限了,村上像奶奶这么大的年龄都是儿孙绕膝,晒晒太阳,溜达溜达,锻炼锻炼身体。如果爸爸妈妈还在,奶奶也会像别家的上了岁数的人一样的安享晚年吧。雪儿常常这样想。她觉得是自己和俊杰拖累了奶奶,常常心怀愧疚。
七十九岁的奶奶怎么能放心这两个没爸没妈的孩子呢?而且,自她妈妈走后,从没来看过孩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那么心善的秋红,心怎么变得这么狠了呢?每想到这,奶奶都会泪如涌泉。
雪儿懂事,明白一切都得省着来,因为他们只有出项没有进项。爸爸的命换来的那一点钱,送完爸爸,又生活到如今也所剩不多了。生活却得继续。她也常常会想起妈妈,她过得怎么样了?影儿长得怎么样了?有多高了?她在想的时候忽而哭又忽而笑的,她多想看看她们呀。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她怕奶奶伤心。毕竟过去奶奶也是很疼妈妈和影儿的。
尚秋红所再嫁的那个男人,就在她娘家的邻庄上,距雪儿的家也并不是太远。她嫁过去之后,不久就怀孕了,生了个男孩,一家子高兴地什么似的。秋红只是隐隐约约感觉他们对影儿有点不太好,常在秋红不经意间翻影儿的白眼。或许是影儿调皮吧,又常哭喊着找姐姐、哥哥。
男人叫郭荣军,约一米七左右,因其妻难产去世后一直和父母一起生活。意志比较消沉,木纳不善言谈,很少出远门,只在家附近打点零工。听说他原来在外是干玉雕生意的,很有经营头脑。只是闲在家里的这些年跟村里人学会了搓麻将,偶尔还有点瘾,几天不打牌手就痒痒。
他用十分的爱来疼爱自己的儿子,他常盘算着怎么才能东山再起,给儿子一个优渥的生活。但是他由于前妻的难产而花费了太多,几乎到了举债的地步,所以没本钱。人说,无本瞎利钱。没奈何,孩子一满月,秋红便将孩子交给了婆婆,出去跟人一起干泥水匠。掺灰、和沙、仍砖她样样不落于人后。活儿都在本庄上,抽空回家看看孩子。婆婆很是心疼秋红,即使一天累得头晕脑胀,也只给八十块钱一天,男劳力小工一天一百二,大工一天一百五十。秋红辛苦一天挣的才是大工(男)的一半。郭荣军就是个大工,因他没弄玉石之前就是个干泥水匠的。他干活很努力,勤恳实在,两人说好了要攒足够的钱再大干一把。
她也会常常想起雪儿和俊杰,他们都该长大一点了。她感觉自己没脸去见孩子,更何况她自顾不暇,想当初就那么一狠心就走了……掉了一回又一回的眼泪,想起来的时候又悲伤又心疼,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还能和他们见上一面呢?但是她想准备好再去找他们。她也曾想跟着庆林去,只是三个孩子让她欲死不能。后悔自己当年匆忙地出来,没和孩子说明情况。自己当年也是为了孩子的将来考虑才改嫁的,因为以她一人之力根本养不活三个孩子和一个老人。她是想借郭荣军的力使自己有钱才能帮到自己的孩子。想一想自己的无奈不由地又恨庆林把自己和一家老小扔下,让自己这么作难,一时半会又凑不了效果,到时候怎么跟孩子解释呢?想到这,心里又酸起来。
儿子的哭声唤醒了她的思绪,她擦干眼泪站起来,抱起儿子将自己似乎干瘪的没多少奶水的乳头塞进儿子饥饿的嘴里。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婆婆喂些米油、鸡蛋之类的,儿子长得还是又白又胖,粉嫩的小脸上长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珠像黑豆一样的黑亮,东瞅西看的。看见秋红就知道张着手要抱。秋红一抱上他,他的两只小手就像个小鸭子一样打着扑棱嘿嘿地笑着。秋红看到孩子的笑里满满都是雪儿和俊杰的影子。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