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TV包厢内。
炫目的彩灯,昏暗的空间;高分贝的音乐,无节奏的歌唱;狼藉的桌面,整齐的酒瓶;陶醉的表情,繁多的肢体;不知时间的孩子,没有火花的双眼。
两点二十一分。原来已经是今天了。
苍白的手机屏幕光,打落在沙发的一角。我睁着疲惫的双眼,抓起手机,痴痴地笑着。原来又是一天了。
走廊传来争吵声,我循着声音找。陌生的女子,高大的男子。女子双手叉腰,嘴巴一张一合,气势随音量大而愈嚣张。男子脖子青筋暴起,瞪大双目,胸膛明显起伏。我站在走廊上呆呆地看着他们,不明所以却又滑稽些许。女子发现了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她的招手对我有不可拒绝的诱惑,我一步步朝他们站着的地方走去,无法停止。
回过神来,我已和她面对面站着,我惊慌地退了半步,身体僵硬着,呃呃啊啊几秒后,终于有词句吐出。
我:“我……我不是有意的,真不好意思。”
女子没有理会我。伸出右手,手指穿过我的长发,嘴角微微上扬。
女子:“你来啦,等了你很久了。”
我:“什么?”
女子:“没事,来了就好。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女子说完就拉起我的手转身走。
好凉。
她的手好凉,比刚刚我喝的冰啤酒还凉 。
黑色的长头发,很普通的T恤。她是谁?要去哪?我在哪了?
我跟着她的脚步,左右左,左右左。她的长发随步伐舞动,节奏很准,弧度一致。
心魂已噬。
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越来越快的脚步影响,我的呼吸开始急促。
呼。。。呼。。。呼。。。
我:“我累了。要去哪?”
前面的人似闻声停下脚步,静静地站着。我稍用力挣脱她的手,缓缓蹲下,好累,哪也不想去了。
呼。。。呼。。。呼。。。
在这只听见我自己的呼吸声的地方,我抬头环顾四周,看不清楚,白茫茫的一片。我伸手摸摸脸,哦,原来我没有戴眼镜就跑出来。
我:“这是哪?我们到了吗?”
……女子背对我站着,好像在看什么。在看地图吗?不应该啊。我带着疑惑走到她面前。她的确在看东西,只是我不知是何。我也看不清她的样子,她的长发垂在脸旁,遮住所有。
我:“你在做什么?”
女子:“我在看你。”
我:“什么?”
女子:“看!”
随声起的女子的手瞬间摊开在我眼前,忽而一束白光袭来,我未看清是什么时,身体已不受控地往后倒下,头部传来一阵钝痛。
我在哪?好痛……她是谁?他是谁?吵……在说什么?在朝我走来吗?
“啊嘶”
男子拉扯我的右手,咧嘴笑:“醒啦?起来,带你去个好地方。”
“呃呃……啊……”我开口拒绝,出现的声音只有呃呃啊啊。我慌乱地摆弄四肢想站起来,可一阵一阵的眩晕袭击,我站不起来。我真的站不起来。
男子蹲在我身旁,冷漠的看着这场无声亦有声的表演。
“呵呵”
男子边笑边摇头,伸手把我散落在脸上的头发别在耳后。
男子:“别怕,我们现在就走。”
我不想去了可以吗?
男子左手抓住我的右手,稍用力往上提。
“唉”
我站不起来。
男子歪头看了我一眼,毫不在意,意料之中。
男子迈步向前,直挺的背,微抬的下巴。耷拉的脑袋,瘫软的身体,被拖拽前行的我。
哪里?这是哪里?前行?这是前还是后?我不知道,我看不见什么,不能得知一点。
“我可以帮你,帮你出发,帮你行走,帮你停留,帮你流浪。你只需抛弃你的名字,代表你的——名字。”男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沉闷。
为什么是我的名字?
他在我看不见的世界里拖拽着我行走,一步一步,坚定有力,精准无比。黑色的皮鞋与地板相互碰撞的声音在空气里回荡,一声一声,无休无止。我闭上眼睛,看不见就不看了。眼见为实,眼不见为实。
他和我一直在移动,他走过平坦,我走过凹凸。路上闻见芬芳花香,闻见奇臭无比;听见汽车的轰鸣,溪流的潺潺;有风卷起沙尘,有水滴落泥土。
“嗒”
小贩的叫卖,妇女的讨价;孩子的嬉笑,老人的咳嗽;碗筷的碰撞,牙齿的咀嚼;灯火的明灭,鼾声的起伏。
声声入耳。
“…………”
“再不见那夜里,听歌的小孩”
“时光匆匆独白”
“将颠沛磨成卡带”
…… ……
这是歌曲。从哪里来的歌?
挣扎着睁开双眼,有光,彩色的光。这是KTV包厢内啊。
伸手在沙发上乱摸索一阵,手机屏幕温暖的白光在眼前亮起,两点二十六分。
清晨。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脸上是疲惫了的兴奋,张狂又轻蔑。年少的人儿,无需归途;少年的心脏,伪装稚嫩。
是谁?
五分钟的经历,两个陌生人,一对旧人,两个女性,一个男人。他和她的争吵,她和我的触碰,我和他的声音。
是真似假,似真是假。
清晨的空气有点凉,大吸一口,把它吃进肚子。
“喔”
长长短短、笔直弯曲、向左向右,前进后退。我走在路上,是谁被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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