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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和她的狗

老太太和她的狗

作者: 朦胧灵 | 来源:发表于2018-09-21 13:31 被阅读152次

从来没有看到过那样的老人,开朗,乐观,年近八旬,耳聪目明,每天不停地忙碌,浑身散发着比年轻人还要旺盛的生命力。

搬到这个幽静而偏僻的地方整整一年了,这里地处江南一处乡下,房子大多是白墙乌瓦,虽然样式老旧,却并没有给人破败的感觉,每一条小路,每一个角落都是十分整齐干净,每间房屋都傍着河水而建,零零落落地散落着几座小桥,河两岸布满了各种树木,每一处散落的空地都植满了应季的菜蔬,村子外是大片的水稻,路的两旁密密麻麻地栽着各式的花丛,俨然一副江南小桥,流水,人家的画面。

远离城市的喧嚣来到了这个偏僻寂静的地方,不如说是逃到了这里。那时候的我看不到这里的美,只觉得这个地方孤寂一片,就像当时的心情一片死灰。

人生繁复,曾几何时,指尖几乎触碰到了所谓的成功,差一步就可以打开那一扇改变命运的大门,一松手就坠入进了人生的谷底。不甘心,不断地爬起,不断地跌下,那扇门已经越来越远,直到遥不可及。

带着身心的伤痛来到这里,并不是窝到这个如画一般的地方疗伤,只是因为生活的无奈而做出的无奈的选择—这个远离热闹都市的地方,房租也出奇的便宜。

没有向前奔的激情,彻底失去了重头来过的勇气,远离了纷繁复杂的都市,也放弃了想要织就的色彩斑斓的梦。

租住一起的是房东阿婆,孤身一人,老伴已经去世,晚辈都早就搬到城里,只有她一个人固执地留在这里。她住在楼下,我们住在楼上。之所以选择和房东婆婆同住,只是因为这一代房子大都没有院墙,唯独这个房子围了一个大大的院子,又地处幽静,出行也便利。

这里的人大都礼貌客气,骨子里又多少对外地人有些许防备和疏离。婆婆不会说普通话,甚至听不大懂普通话,我们几乎无法沟通,只能从对方的表情读懂善意。

打量其外貌:瘦瘦小小的个子,一头自然蜷曲的短发,中间夹杂几根白发,因为长年劳作略微黝黑的脸膛,说话声音响亮,手脚麻利,一看就是那种勤快爽朗的性格。

一度担心相处不融洽,一段时间下来发现都是多余的。婆婆热情朴实,彻底消除了我心里的顾虑。三天两头会在厨房收到她亲手种的时令蔬菜,一有空就操着一口难懂的南方口音,饶有兴致地和我聊天,她说的神采飞扬,我听的一头雾水,彼此重复了一遍又一遍,还是弄不懂彼此表达的意思,每次结束了对话,我都无奈尴尬地笑笑—这真真是世界最难聊的天!

你问她借个花椒,她转身拿给你几粒八角;你问她有没有锤子,她踌躇着拿给你一个秤砣;你问她今天杀的鸭子还是鹅,她连比带划地大声说—好吃的咧!

阿婆是一个勤快的人,每天早上起床到晚上睡觉,除了吃饭的时间,她很少坐下来歇息。

不明白阿婆每天忙碌着做什么,自己在房前屋后只有几块小小的菜地,何至于忙碌成这样呢?后来和阿婆聊的多了,也能听懂一二,原来她还在给那些承包水稻田的租户打零工,拔草,补秧苗,一天可以挣80块钱。

阿婆的一个儿子,两个女儿,隔三差五就来看她,给她送一些生活用品,陪老妈聊聊天。儿女都是市里的公务员,工作稳定又体面。他们反对老人日日操劳,反正自己都有能力使之安享晚年。

阿婆和他们打起了游击战,背着他们偷偷出去挣钱。到了农忙的季节,女儿们做起了监工,调皮的阿婆总能躲过她们的时间,她们前脚出门,她后脚就溜了。

儿女们即担心老人的身体,又害怕无端承受了不孝的骂名。

“嘿嘿!发铜钱喽!”一年了,我听懂了铜钱是钞票的意思。阿姨手里捏着几张百元大钞,脸上难掩喜悦,我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附和道:这么多,阿婆发财喽!

阿婆委实不缺钱花的,儿女们孝顺不说,江南自来都是富庶之地,阿婆这样的年纪,每月的养老金不说,还有按时发放的食油和大米,也就是说,即使阿婆什么也不做,仍然可以衣食无忧。

真的不明白阿婆一把年纪为什么要活的这么累,她完全可以安享晚年,乐享人生啊!

也许出于习惯吧!阿婆没有想的很多,想的很远,因为她忙碌了一辈子,停不下来,就像一只上了发条的钟表,真的停下来,可能也是到了生命的尽头。

生而不息,阿姨在用她简单地坚持对抗着风烛残年,她不允许自己跨进一个只有等待的世界,不用劳作,不用算计,每天吃完饭,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无所事事地看太阳升起,等太阳日落,重复着一日又一日,直到步子越来越重,迈不出这个院,迈不出这个门。

她不想让生命在等待和沉闷中凋零,她在千方百计使那一天来的晚一点,再晚一点,她努力使自己的生命鲜活到最后一刻。

这个春天雨水有点少,菜地又要喝水了,菜苗苗耷拉着脑袋。阿姨挑着扁担从河里舀了满满两个木桶的水,扁担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肩膀上,随着她有节奏的步伐一颤一颤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闷热的下午,阿姨不知这样往返了几趟,我问她,她满脸绽开笑容,伸出了十个手指头—十担!之所以惊讶是因为我亲身尝试过这一担水的重量,反正正值壮年一百多斤的我,将扁担扛在肩膀,浑身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没有让两个装满水的木桶离开地面!

七月正值盛夏,天气燥热非常,绻倦在空调房里,一步也不想出门。正午刚过,两点将近,准时地听见了婆婆电动三轮车的声音,心里想:这么热的天,这老太太怎么又要出去?

不一会儿,我隔着玻璃看见婆婆的车子载满了野草,分别扔给她养的鸡,鸭,兔子吃。这些小东西跟着婆婆,享受的也算贵宾级的待遇。

白墙红屋顶,外面是一圈涂了白漆的木条扎成的栅栏,整个空间罩上了一层网,春天的时候,网上面爬满了开着的白色的喇叭花。

鸡,鸭,兔子分别享有这样一个别墅级别的家,周围分别栽种了两株枇杷树,一株桂花树,还有一株很大的桃树,桃子结的满满,都是毛桃,桃树正好在鸭舍当中,遮住了大部分的烈日。

婆婆把它们照顾的特别周到,除了精心喂养,天黑之前必定把它们关进别墅的内室,防止黄鼠狼之类的偷袭。

不说这些鸡,鸭,兔,婆婆最疼的还是一条叫做旺旺的狗。

旺旺是一只白色的哈巴狗,非常听话,又非常狡黠。它已经在这个家待了十一年了,无论资历还是年龄都是个“老人”了。

婆婆一家人都把它当成家里一份子,言行中都透着宠爱。有时候,婆婆的儿子留家里吃饭,老朋友一般地招呼:旺旺!来喝杯老酒!旺旺就撒娇地颠颠围过去,在主人的脚底下绕来绕去,一家人逗着它,时而发出哈哈笑声。

天气热的时候,婆婆会用剪刀帮旺旺把毛剪掉,只剩下尾巴,四只脚,脸上的毛,脱掉棉袄的旺旺,一身浑圆,甩着尾尖一嘬毛,活像西游记里的巡山小妖“有来有去”,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不知道几时出去偷情的旺旺怀孕了,这不知道是它第几次做母亲,阿婆给它的吃食丰盛了很多。

旺旺生产的时候,是一年当中天最冷的时候,小狗出生的时候,扑簌簌地下着大雪,婆婆把旺旺的笼子用棉被盖住,里面又铺了厚厚一层。

小狗们就在寒冬中长大了,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一天天变的肥嘟嘟,毛茸茸。自从有了孩子,旺旺很少出来走动了,因为它要依偎着它的孩子们,因为天气真的很冷很冷。

有一次,两只小肉球不知怎么从笼子里掉出来了,只见旺旺从笼子里跳了出来,迅速叼起一只狗宝宝,打算叼回笼子里,因为怕咬疼孩子,它这样反复试了几次,太紧会咬痛,松了又会掉下来,直到掌握了合适的力度,终于成功地把它们弄回了笼子里。

一向对狗狗不感冒的我也渐渐喜欢旺旺了,喜欢它总是低着头往上翻着眼睛怯生生地看人时的羞涩,喜欢它安静的性子,喜欢它的老实隐忍。

旺旺也渐渐接受了我这个外来户,慢慢地放下了内心的芥蒂和抵触。

记得刚住进来的时候,着实被旺旺欺负了好长一段时间。尤其是下雨的时候,都会在厨房的门口收到旺旺的礼物—一坨大便。

我瞪着它,它就一副做错事却无辜的表情,我就用狗子爱吃的东西引诱它,刚开始它怯生生不肯吃,总是等我走掉才像个小偷一样赶紧叼跑。

就这样过了好久,旺旺终于在收下我给它的食物同时,收下了我的善意,默许了我的拉拢,自然而然,我也没有再收到它每个雨天送给我的礼物。

勤劳善良的婆婆养的狗,同样是通透可爱的。人所具备的美好品性,悄悄影响了周遭一切的生灵。婆婆通达豁朗的品性,温柔了岁月的画影。

年近八旬的阿婆看上去只有六十几岁的样子,岁月的残酷恩宠了她至少十年,她的乐观,她的坚韧打败了这世上最奢侈的化妆品。

反观年纪轻轻的我为什么受到了挫折,就甘心萎靡不振么?人活着总要保留去争取的勇气,也只有奋力地往高处飞,才不会永远陷在泥沼里。一次一次地跌下,才有可能练就直飞冲天的本领,成功了,你的坎坷经历瞬间化为励志的标本,如果你还在经历失败,那你必须承受失败带来的孤寂。一味抱怨,一味倾诉,任谁都不爱一部亢长没有结尾的苦情戏。

阿婆用自己的方式奋力地将生命的时针往回拨动,同时把简单的生活过的生动有趣。

是啊!心中提着的一口气一旦放下,萎靡,颓废接踵而来。不停地回望跌跌撞撞的脚印,幻想人生有个快捷键将造就的错误一键清零,终日里反反复复地做些无望的美梦,又有什么用?回首一万次来时路,不如拼尽全力走好前方的路,也许在前方的不远处,再次回头,看到的是灰蒙蒙的雾霾之后渐渐升起的一抹暖色。

婆婆,谢谢你!曾几何时,我觉得我没有力气拼搏下去,你让我明白了:有口气,就得像回事的活着。

告别了婆婆,她泪眼婆娑,她绕口的方言说我还是没听懂,但是,她的意思我明白,是啊,阿婆,我也舍不得你,我喃喃地说。你给我力量满血复活,是时候回归人生这个虽无奈亦精彩的高级战场。

寻寻觅觅寻我的月光宝盒,无意中,获赠了一本葵花宝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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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评论

  • 欣然妈妈:生活说:祝贺你,欢迎你😊
    欣然妈妈:@朦胧灵 这么好的文笔还怕,继续吧,支持你
    朦胧灵:@欣然妈妈 鼓起勇气发的第一篇,谢谢姐的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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