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卖

雅君决定去相亲了。她在心里给自己定了位：必须有钱。没钱的日子雅君真她娘的受够了，甚至冲马桶都嫌浪费水，她不知道她雅君怎么混成这样，怎么成了这种格局。

事先媒人老林给雅君说了，先友条件特别好，在这个四线小城市，固定月收入3万，年收入30万，最重要的是特别清闲。雅居就在心里骂娘：老天真的不公平，有些人不知道怎么混的，不用努力就生活比蜜糖甜，而雅君日夜颠倒，拼死挣扎，才勉强和儿子没有饿死。雅君自己倒是没有什么，不买衣服不化妆也天生灵秀，只是儿子越来越优秀，刚获得全国英语电视大赛一等奖，又主动要求要学钢琴，儿子已经第三次央求雅君给他报钢琴课了，可是一架钢琴二、三万，一节钢琴课几百元钱，每年钢琴还要调试，一学就是几年、十几年，是雅君这样独自抚养儿子的女人支撑得了的吗？为了儿子，雅君决定豁出去了，凭借自己年轻有些姿色，必须把自己卖个好价钱。

雅君精心把自己装扮了一番，她太了解自己的优势，她相信只要她愿意，让先友这样的男人满意轻而易举。

先友来了，虽然事先心里有了铺垫：只要有钱其他忽略不计，但雅君还是有些许不适，大腹便便的先友仅仅看了雅君一眼，竟然突然手足无措起来，脸刷地红了，他磕磕巴巴地说：“你比我还高一点，点哈！”雅君笑了：“不以高矮论英雄。”先友立刻像被惊着了，他殷勤地给雅君按住电梯门，又偷偷地上下反复地打量雅君，雅君假装不知道，故意给他尽情偷看的机会。

餐厅是雅君选的，高雅安静，舒缓的钢琴曲让雅君想起来了往昔峥嵘岁月，如果不是车祸，不是意外，雅君不可能沦为今天靠出卖自己来混江湖独自养活儿子的地步，如果不是儿子太优秀，雅君真的很满足，就这样饿不死也很好，打一份工，每天陪陪儿子，看他一点点长大。但是，儿子的人生怎么可以就如此？儿子才初一，如此优秀，以后还有高中、大学、儿子可能还要出国，无论如何，她也不能拖儿子的后腿。雅君深吸一口气，露出妩媚的笑容，先友再次受惊：“王女士，听说你学历很高？”

“也没有，就是本科。”雅君晃动着咖啡的小勺子，浅浅地说。

“哦，我也是。不过，我比你有更多空闲时间，我工作一天休息四天，这一天的工作也就1小时就搞定，对了，我喜欢音乐，买了一套音响200多万，可能整个四川省有这样音响的也不到5人。我有专门的厨师，天天没有啥事就是打牌、听音乐……”男人无比优越地说。

“哦！”雅君浅浅地笑着，她看到咖啡在杯中旋转，形成一个小漩涡，白色的泡泡一动不动，仿佛是长在了漩涡边缘。

“哎呀，你的手怎么这样粗糙？一定干过不少辛苦的工作吧！”男人惊叫道。

不知道为什么，雅君突然失去了耐心，她鼓起了勇气，看着男人说道：“实话给你说吧，我相亲是因为缺钱，我无法满足我优秀的儿子的欲望，我自己又没有吃苦的决心和耐心，所以，我需要人和我一起抚养我的儿子，送他去上钢琴课，去上最好的高中、最好的大学，甚至出国，其它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男人着实愣了一下，但商人的精明立刻在他的眼中闪动：“嗯，但是我可能要鸡飞蛋打。我怀疑，你儿子考学以后你会抛弃我，或者二、三年你就会抛弃我，除非，你给我生个儿子。”

雅君深吸一口气：“可以，但是我想知道，你已经50 岁了，你有精力抚养三个孩子吗？”

男人笑了：“ 这个你暂时不用考虑，怎么样，王女士，这里条件还没有我家好，去我家一起听音乐如何？”

雅君明白去他家是什么意思，“你不是为了钱什么都能做吗？不是为了儿子怎样都可以吗？”雅君内心挣扎，她看着男人，有些秃顶，可是凭什么他那么自信？也不知道为什么，雅君突然问了一句：“你，嫖娼吗？”

矮个男人笑了，他轻描淡写地瞟了一眼雅君：“男人都嫖娼，你不知道吗？这是男人的本性！”

咖啡冷了，映照着雅君姣好的脸，雅君端起咖啡，狠狠喝了一口，冷到了整个胃，整个心，她放下咖啡，整理了一下头发，站起身：

“好吧，谢谢你的坦诚。”

先友也胸有成竹地站起身：“走吧，王女士，我家很温暖。”

电梯停了，先友依旧殷勤地为雅君挡住电梯门：“王女士，这边请。”

“不，谢谢！”雅君正色道，“我虽然缺钱，但是，我改变主意了，我不出卖身体和灵魂。”

阳光很好，可冬风正紧，雅君抬起手遮阳，阳光下她看到自己的手沟壑丛生还裂开了几道血口子，她定定地看着、想着：回家儿子会再提钢琴的事吗？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