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那么两三日后,我爸竟然偷偷地在房间里试起了方叔和周阿姨给他买的衣服。
“你不是不穿嘛,怎么还试起衣服来了!”我妈说。
“咱儿子救了他家人的命,送几件衣服没什么。”
“你以后别没事发神经,你儿子做事比你心里有数。”
“他现在是大学生,我可比不了,仗着读了那么多的书,把我呛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还竟说戳心窝子的话!”
“那是你活该!”
“你说咱儿子是怎么知道我的腰是偷东西的时候摔断的?”
“唉,你以为咱们两个人不说就没人知道了,我给你说啊,全村人都知道了!”
“看来都是报应啊!”
“你胡说什么啊,这种话你以后别乱说,尤其是当着儿子的面,你听见了没有!”
这时,我从屋外走进了房间,故意装作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
“爸,妈,你们刚才说什么呢?”
“没什么...”我妈笑了笑。
我爸看见我走进来以后,连忙将他身上的衣服往下脱,谁知道他的手肘卡在了袖子里,怎么也脱不下来,那种滑稽的样子,逗的我和我妈笑了好久。
“爸,你穿着挺好看的,别脱了,继续穿着吧!”
“我就试试,这衣服挺好,留着过年穿。”我爸尴尬地笑着。
于是在过年那天,我和我爸都穿上了方叔和周阿姨买的新衣服。我妈坚持没有穿,她害怕自己穿上后,在厨房做饭时被锅灶里面飘出来的灰弄脏了,说要等到初二拜访亲戚的时候再穿。
我爷爷和奶奶去世的早,所以每年大年初一的时候,我们一家人都会去大伯和婶婶家吃团圆饭。说起我大伯和婶婶,我至今也想不明白他们家为什么没有儿女。记得我曾在初中的时候问过爸妈这样的问题,得到的答案都是斥责的话。
“小孩子不要瞎打听大人的事,该干嘛干嘛去,以后也不许问!”爸妈凶巴巴地说。
自从被骂过以后,我就再也没有问起过关于伯伯和婶婶的事情了,直至今日,我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关于大伯家的事情,我还问过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我婶婶有时候为什么会疯疯癫癫的见人就跑。当时我问我妈这个问题的时候,以为她不会告诉我的,谁知道她竟然告诉了我怎么回事。
“你婶婶啊,是个可怜人,得过一场大病,病好了以后人就变了,有时候跑出去都不知道回家,好几次要不是你大伯发现的及时,兴许就跑丢了!”
我妈说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掉下了眼泪,但她很快将眼泪擦得一干二净。至于我婶婶得了一场什么样的大病,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在追问我妈时,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以后随着年龄的渐长,我对这种问题也失去了以前的好奇心。
正月十五过了以后,我看到我爸最多的样子就是他站在我们家门口抽着烟,望着远处的山头发呆。有时候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我有好几次让他进屋,说外面冷,他只是嗯了一声,却没有丝毫要进屋的想法。
“让你爸在外面呆着吧,他可能心里会好受一些!”
其实我和我妈都知道我爸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只是大家都很有默契没有说出来。我妈知道我爸因为腰伤不能干活,为失去了经济来源而发愁。她看着我爸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默默地包容着我爸,让他心里不要有负担。事实上谁都知道,一个家庭失去了经济来源以后,不发愁是不可能的,我妈也发愁,只是她不表现出来。如果我妈也表现出来的话,那这个家就离垮不远了,也正是因为我妈的坚强、包容和理解才能让这个家得以维持下去。
我不得不佩服我妈这样的女人,我为她感到骄傲。我想一个和睦的家庭背后一定会有一个坚强、懂得包容和理解他男人的女人,最让我感动的是,我爸妈从未在我面前说过他们有多难的话,只是尽力把最好的一切都给我。
我离家去学校的那天,我妈依旧拿出了五百块钱作为我的生活费塞进了我的背包里。
“虽然只有五百块,但省着花够了!”我妈说。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离家之前,我假装有东西落在了房间里,进屋去取的时候,偷偷地将我妈塞给我的五百块钱放到了她的枕头底下了。我摸了摸自己的背包,里面还整整齐齐地放着方叔给我的两千块钱。自从方叔给我以后,我至今还未花过一分钱。
我去了学校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方叔家。离家之前,我爸嘱咐过我,让我有时间了一定要买一些东西去方叔家里,感谢他们买的衣服。去方叔家之前,我特意去了一趟商城,买了一些礼品,虽然东西挺贵,但我还是硬着头皮买了。我知道自己买礼品花的钱远不及方叔和周阿姨花在我身上的钱。我时刻告诉自己一定要记得他们的好,等以后有机会了再报答他们。
他们不会在意花在我身上的钱,但我必须让自己记得,永远记得。
新学期开学没多久,辅导员在班级里宣布了入党学生的名额,其中有我和杨宇,一切在我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我浑浑噩噩的过着每一天,感觉身体随时都会发霉,在接近十几门的课程中,有固定的三门课我从开学到现在一堂也没有上过。听寝室的室友说,这三堂课的老师每次点名的时候,都会自动将我的名字忽略掉。
田雨总会时不时的问我为什么不去上这几门课,我的回答很直接,讨厌他们。这个答案并不足以让田雨停止对我的询问。她是个聪明的女孩,知道我经常不去上这几门课程一定是有其他原因,而这个原因我绝不能对田雨提起半个字。
她是为我好,我知道,但同时我也是为她好。
“有时候讨厌一个人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我无法说服自己去上他们的课,因为我看见他们就觉得身体不适!”
田雨沉默了,久久没有说话,她很委屈。在这一点上我对不起她,她毕竟是为我好,看着她委屈的样子,我又无法和她说明其中的缘由,这让我心中万分痛苦。
“你变了!”田雨说。
我真的变了吗?我曾不断地尝试过说服自己,听田雨的话,不再旷课了,可是有好几次,当我拿着课本走向教室时,看见代课老师的身影,我的脑海里会不断地想起那个女孩的身影,她在哭,她哭着求她爸妈带她离开学校。我不能忍受这样的画面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哪怕仅仅是一闪而过,我都会有种窒息的感觉。
校园里的生活对我来说是压抑的,而压抑之外的快乐则是在校外。一种快乐是我沉迷在游戏里,另一种快乐则是和方叔他们一家接触。我说不清两种快乐的感觉,但他们能让我忘掉过去...
半个学期过去了,我清晰的记得那个周六的中午。我从网吧出来后打算回学校吃个饭,然后去方叔家。方叔和周阿姨在上周和我打过招呼,让我这周六去他们家里吃饭。我一路走回了学校,发现学校门口停了两辆警车,我立刻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心想难道是来抓副院长和韩枫的吗?
想到这里,我的心就止不住激动了起来。如果是真的,那简直太好了!我连忙加快了脚步,向学校里走去。我的第一想法就是向学校的教学楼走去,看看有没有警察,说不准我还能看到副院长和韩枫被警察押着狼狈的样子。我一路小跑的向教学楼奔去,可到了教学楼以后,发现整个教学楼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和人影。
我特意看向了最后一排教学楼三楼窗户的位置,那个房间的窗户紧闭,没有丝毫发生事情的迹象,我心里一阵失望后,心想难道不是来抓人的,那警察来学校是干嘛的?我一边想,一遍慢慢地向饭堂走去。当我走近饭堂以后,看见了一群人乱哄哄地向女生寝室楼跑去,他们有的人还在大喊:“听说女生寝室楼有人出事了,快去看一看!”
“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好像是有人死了还是跳楼了,救护车和警察都来了!”
我听着人群的呼喊声,也跟着跑了过去,发现人群都拥挤在了一栋寝室楼的周围,而寝室楼的门口拉了两条长长的警戒线将人群隔开了,中间留了一条通道。我走近人群以后,才发现那栋寝室楼正是田雨住的那一栋。我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来穿去,想找到一两个熟悉的人问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我在人群中寻找了很久,终于看到了田雨的身影。
“田雨,发生什么事了?”我来到田雨的身边说。
田雨的脸色很不好,好像受了什么惊吓一样。
“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又问了一句。
“程...程芳,她...她把孩子生在了楼道的厕所里了!”
我听到这句话以后,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不可能吧?”我反问。
“是真的!”
我脑袋里乱成了一团,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消息。若不是眼前拥挤的人群以及警察拉的警戒线告诉我事情的严重性,我打死都不可能相信程芳会将孩子生在了厕所里。我强行让自己冷静了片刻后,脑海中忽然跳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这个孩子会不会是院长的。我赶紧摇了摇头,打消了自己愚蠢的想法,并且在心里祈祷着这个孩子千万不要是院长的。可是细细想来,除了院长,那还会是谁的呢?难道是副院长的?韩枫的?
我越来越不敢往下想了,不论孩子是谁的,受伤害最大的肯定是程芳本人无疑了!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了,他们都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大概十几分钟以后,警察和医护人员从寝室楼里抬着担架走了出来。我远远地望去,担架上抬的正是程芳,其中一个医护人员手中提着一个透明的盒子,里面装着婴儿。他们一行人出来以后,径直向停在寝室楼旁边的救护车走去。随着救护车的后门关上以后,鸣笛声也随之响起,接着就是车子发动的声音。
救护车开走以后,一个警察拿着喇叭对着人群喊道:“大家都散了,不要扎堆了!”
随后,拥挤的人群一哄而散。寝室楼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像是刚才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人群散了以后,我和田雨两人来到了操场,她让我陪她散散心,于是我们两人沿着操场上的跑道绕起了圈。她告诉了我,她目睹了程芳生孩子的整个经过。
起先她在教室里写完作业回到寝室后,发现整个寝室只有程芳一个人在睡觉,于是她放下了书本打算去饭堂吃饭。这个时候程芳睡醒了,问田雨是不是要去吃饭,田雨告诉她是的,于是她让田雨给她顺便也捎上一份饭。本来田雨想让程芳一块去吃饭的,但是程芳却说自己肚子不舒服,浑身没劲,让田雨给她捎上来就好。之后,田雨一个人去饭堂吃了饭,顺便给程芳买了一份粥带回了寝室。
田雨回到寝室以后,看见了程芳躺在床上捂着肚子直叫疼,便连忙问怎么回事,程芳告诉田雨自己肚子疼的厉害,想让她帮忙扶着自己去一趟厕所。于是田雨费了很大的劲将程芳从床上扶了起来,慢慢地带着她向楼道的厕所走去。程芳进了厕所脱掉裤子以后,她看见了程芳双腿之间全是血,以为是月经来了,便递给了程芳卫生纸让她擦掉。
程芳肚子疼的难受,根本就没有力气拿田雨手中的卫生纸。就在这时,恐怖的一幕发生了,田雨竟然看见了程芳双腿之间出现了一个胎儿的脑袋,这一下吓的田雨尖叫了一声,同时也吓的程芳连哭带喊地僵硬在了原地,不如何是好。就这样,她看着胎儿从程芳的双腿之间缓缓地掉了出来,最后掉进了厕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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