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因为有四个“1”而被当作光棍节的日子,后来已经被打造成一场消费盛事。它最开始带有“独孤”意味的那层涵义,反倒被人们渐渐淡忘。
购物盛事也许过了,但独孤是永存的课题。《独孤传》,在说,什么造成了人们的孤独。
本书指出,孤独,作为当今世界很常见的一种情感和精神状态,其实直到19世纪才普遍存在于人群中,算是一种现代的情感。
它是一种情感上的匮乏,孤独的人觉得自己和世界之间没有任何有意义的联结。现代社会的孤独感主要由三大因素催生:1)工业化与城市化,2)“爱情神话”,3)社交网络。
接着光棍节的余温,我们先来看看“爱情神话”如何造成了人们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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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宗教主义:爱情,才是值得一生追逐的东西?
在16和17世纪,孤独二字根本不具有如今这么大的份量。它仅仅表示“孤身一人”。
相较于心理或情感体验,它更多地是一种身体上的体验;“孤身一人”(loneliness)从“孤独的”(lonely)一词衍生而来,仅仅是指一个人独处的状态。
“孤身一人”常被用在与宗教体验有关的语境中,因为这种状态意味着一个人得以与永远在场的上帝共融。
很明显,现在的孤独早已没了这份神性,带给人们普遍贬义的感觉。
现代科技进步为个人化的生活提供了越来越大的便利,又进一步减轻了人们对家庭、集体生活的依赖程度。工业社会削弱了宗教的人们精神领域的重要性,“个体”这一概念不断加强。
个人与世界之间出现断裂,孤独便茂盛生长,而爱情借着pop culture的东风,成为了人们心中一个更可控,更值得追随的人生目标,取代人们缺失的曾在宗教中寻找的那股意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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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扭曲的“灵魂伴侣”
在爱情被不断鼓吹的主义下,灵魂伴侣这个词也被渐渐普及。
最早使用“灵魂伴侣”一词的是浪漫主义诗人塞缪尔·泰勒·柯勒律治,在其作品《给一位年轻女人的信》(1822)中。
但那封信本不是用以歌颂爱情的。
柯勒律治发现,女性会全身心地投入婚姻之中对于她们而言,在当时的他看来“这一举动与自杀无异——因为一旦进入,婚姻就会填满一个女人的道德和个人存在,填满她的享乐和职责的整个空间”。
最初在柯勒律治对灵魂伴侣的表述中,最重要的一点在于,那个人不一定是配偶。与此同时,他也强调灵魂伴侣需要物质和情感的双重满足,并没有像当下流行文化中定义的纯精神层面那么窄。
在柯勒律治的作品之后,文学中出现了一种越来越显著的趋势,即认为“灵魂伴侣”一词指的是一个让自我整全的个体。
从朋友般的陪伴和本分,到以个人欲望为特点的性理想,这种对爱情的重新定义似乎标志着对个人主义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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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至“死”?
取不同时代的两本经典小说为例,《咆哮山庄》和《暮光之城》系列。
细细解读这些大热作品的路数,会发现它们都默认了两种情况:1)危险与爱情,本就是近义词。2)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才是爱情正确的打开方式。
《暮光之城》系列小说的情节明显与《呼啸山庄》类似:年轻女性被帅气而危险的男性所吸引。
呼啸山庄中的西斯克利夫是一个野性不羁,但身份低下的异族男子,在一个女性毫无独立谋生之道的时代,跟他在一起意味着要跟整个社会的条规抗衡。而爱德华是一个活了104年的吸血鬼,对女主的血虎视眈眈。
在追逐与男主的关系上,女主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呼啸山庄》中,凯瑟领本已过上了平和的生活,但前来复仇的西斯克利夫勾起了她对野性的爱的追求,但在道德与情感的纠结中她很快病倒然后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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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拉和爱德华打交道的过程让她始终暴露在危险之中;从嗜杀成性的吸血鬼,到她因无法同时在两个世界中共存,而与家人朋友之间产生的断裂感。
《暮光之城》系列从女性主义的视角来看,是有问题的。它们仍在颂扬不健康的恋爱关系。书中还暗示:没有什么比单恋更使人孤独的了,爱情是哪怕牺牲生命也值得去追求的东西。
《暮光之城》在文化上的成功重申了这样的观念:灵魂伴侣对于一个人的发展,尤其是对女性的个人成长是至关重要的。女性的价值是由她投入对方身上的部分所定义的,是由一段关系定义的;而只要对方是对的“那个人”,这段关系甚至可以是虐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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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作品中的女主人公们,凯西和贝拉,都在同社会规范和个人欲望相抗争。两人都需在以下两者之间抉择:是选择暗含的性和情感上的满足,还是虽平淡却安稳的一生?
这类选择还隐藏着这样一种价值观:是选择被看见但身陷危险,还是不被看见来保自己周全?
在两者之中,我们都发现了一种观念的内化和延续,即强烈的浪漫理想是一种,也是唯一一种令人向往的,为爱情赴汤蹈火的形式,像朋友般的培养不足挂齿。
当一个人不被满足或丢掉了这份理想,感情上的悲凉和孤独就随之而来。
见浪漫,见孤独,更见自己
显然,灵魂伴侣或是完美的浪漫伴侣这种想法时至今日依然盛行。后宗教时代,个人主义的兴起,似乎浪漫之爱才是获得心灵、精神、心理和身体满足的主要来源。
那么,那些从未找到过“真爱”的人呢?那些未曾体验过与原生家庭之间的亲密关系,或是终其一生都在找寻“那个人”的人呢?
我们越是接受了某种文化提供的“样板”情感经验,就越有可能被这种灵魂伴侣的神话主张了孤独。
年轻女孩们都会梦想着自己像贝拉一样被爱德华宠爱,而年长者在数次失败的婚姻后仍孜孜不倦找寻他们的灵魂伴侣。
这种渴望成就的模板一旦形成,就会伴随一个人的一生。单身的年轻人或是刚离异的人似乎尤其会因为无所依赖而感到孤独,同时热切地渴望“一个特别的人”。
追求浪漫的爱,相信灵魂伴侣的存在,切实影响了个人和社会对孤独的体验。似乎没有了那个重要的另一半,咄咄紧逼的缺失感时刻在提醒我们,hurry up you are not done!
把自己框死在这狭小的定义里,也许是因为人们无论是对浪漫,还是孤独,定义都太浅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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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的城市》(2017)一书中,作者奥利维亚·莱恩对孤独这一体验有着非常高的评价。她认为在现代城市图景之下,一个人虽然理论上距离他人更近了,但实际上被匿名化了,无所凭依。她将孤独视为一项颇具创造性的事业和城市身份的独特表现。
而孤独对于浪漫主义者来说,正是自己能与自然交融,反思自己所见之物的宝贵时间。
用你的生活去定义浪漫,而不是用模版式的浪漫来填补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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