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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老春（原创）

1.

“真是——多亏了——你了——！”躺在炕上的老丁看着养子哽咽地说。

“你可别这么说，我这么做可都是应该的。你养了我，我就得给你养老送终，要不就太不是人了！”养子拿起湿毛巾为老丁擦拭掉满脸的泪水，又为他掖了掖被角。

“咳，真是想不到啊，我这辈子生养了俩儿子一个闺女，到头来一个都指望不上！嗯——”老丁说着说着又哭上了了。

“哎，你可别那么想，他们可能也有难处。我养你就行了，别想那么多了！”养子边说边拿湿毛巾又给他擦了一遍脸。

“嗯——”老丁答应一声，长叹了一口气。像是失望，又像是欣慰。

2.

老丁今年78了，年轻的时候出过大力，所以老了以后不是这疼就是那疼。最近，又被查出得了肺癌，已经没办法接受手术了，就只能回来在家养着。

老丁这辈子结了两次婚，原配在给他生下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后得病去世了。

老丁老伴儿去世的时候，老丁的闺女才三岁，两个儿子一个八岁，一个六岁。单是两个儿子就够老丁闹得了，加上一个闺女，就更让老丁手足无措了。家里常常弄得杂乱不堪不说，就连饭菜也都十分马虎。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这些活儿 以前一直都是老伴儿的，老丁只管在外面干活儿，从不插手。现在突然就都堆到他的面前，单是三个孩子就够他呛了，偏偏还得做饭洗衣，外出干活儿，简直就要把他给整垮了。

外出干活儿时，做饭的事儿就落在了大儿子的身上。大儿子才八岁，什么也都不会干，做的饭不是生了就是糊了，做的菜不是没滋味儿就是齁死个人。锅碗瓢盆的就更是刷洗得一塌糊涂，常常是这顿饭的碗筷，还带着上顿饭的饭粒菜叶。

至于三个孩子，简直就像个小乞丐一样。闺女头发整天乱蓬蓬的也没个人给梳，孩子们自己也不知道洗脸，仨人的衣服上挂满了黑乎乎杂合着粥汤、大鼻子、泥土和汗水在内的各种污渍。

后来，大伙儿也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撮合老丁和一个带孩子的山东女人结了婚。

当时，那个女人带着的孩子也才两岁多。女人的男人上树打松子时从树上掉下来摔死了，女人在本地无依无靠，又没钱回山东，看老丁也是个实在人，就同意嫁给了老丁。

两人结婚之后，老丁并没有把他们娘俩另眼看待，一直都照顾得很好。只是他的两个儿子一直不肯接受他们娘俩，但当着老丁又不敢表现出来，所以私下里关系并不融洽。

女人倒是不计较，把老丁的孩子当做自己的来养，对老丁的闺女更是照顾得十分周到。

这样过了几年，老丁的养子长到十七八岁的时候，那个女人突然得了一场大病也撒手走了。

好在孩子们都大了，老丁的大儿子二儿子也都结了婚，老丁的闺女就能把家务活儿顶起来了，所以老丁倒没像第一次那么慌乱。

但是两个儿子实在不给老丁长脸，葬礼上各种不配合，还出言不逊。所幸，养子并没有计较。

后来，老丁的闺女也结了婚。老丁的两个儿子就到处放话说将来老丁不在了，家里的一切都是他们的，跟养子无关。

养子本来就对他们意见很大，这样一来索性就告别老丁离家外出打工去了。

养子走了以后，老丁一个人在家住着，力所能及地干些农活儿。两个儿子都在本村住着，平时做些好吃的倒也给老丁送。

并且，两个人还在乡亲们面前承诺，将来老丁不能动了，他想去谁家养老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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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老丁的养子最后在打工的地方安了家。

结婚的时候他回去想请老丁参加他的婚礼，但看看老丁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经不起车马劳顿的折腾，也就只能作罢了，但他每年都会回去看一看老丁。

尽管每次回去他都会招致那哥俩儿的明里暗里的各种讥讽，但养子并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老丁的身体。

后来，养子自己的孩子有病住了院，他为了挣钱，有两年没回去看老丁。

两年后，等他再回去看的时候，发现老丁总是用拳头顶着胃，他觉得不对，带着老丁去检查，才发现老丁得了胃癌，而且已经是晚期。

再后来，他听邻居们讲，这几年俩儿子对老丁的态度是越来越冷，以前还给送饭送菜，后来连饭菜也都不送了。

老丁本来就不太会做饭，没人给送饭了，他就只能自己做，常常是饥一顿饱一顿、热一顿冷一顿的。有时候，为了省事儿，他一个咸鸭蛋能吃十天。要是谁家看不下去了给老丁点儿吃的，就会被他两个儿媳妇满大街地骂，弄得村子里再没人敢给了。

老丁的闺女嫁在外村，一年也回不来几趟。就算回来看不下去找两个哥哥理论，也都会被两个嫂子给骂出门去。慢慢的，闺女也就不愿意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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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养子回来照顾老丁，老丁的两个儿子儿媳免不了在背后说些闲话。

对此，养子本不想跟他们计较，可是后来实在是烦透了，就干脆放出话去，说自己就是回来照顾老人的，老人真要不行的那天，老人的一切东西他一概不要。

可即便是这样，两个哥哥和嫂子也并不放心，不过是稍稍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言行。

养子精心伺候了老丁半个多月，最后老丁很安详地走了。

安葬完老丁后，养子饭都没吃，直接坐车就回了家。

此后，他再也没跟他们兄妹联系过。用他自己的话说，那些人一点儿人味儿也都没有，真是叫他们给伤得透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