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过往如风吹过山岗

文|沐源   

中秋过往如风吹过山岗

中秋临近，心情如同飘零的树叶，莫名地伤感。漫步在偶尔有几片黄叶飘落的街头，无意中看到一位中年妇女搀扶着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父女俩谈笑风生，阳光洒满他们灿烂的脸庞，感觉整个世界都洋溢着他们的天伦之乐，暖暖地！

忽然明白自己莫名地伤感是因为中秋团圆节，再也看不到父亲的身影了。摊开手掌，一缕阳光，跌入我的掌心，牢牢攥紧父亲曾留给我的最美好的中秋记忆。

父亲兄弟五个，他排行老二 ，每年中秋父亲都要把全家人叫到一起吃顿团圆饭。团圆月下，全家几十口人围在爷爷奶奶身边，拉呱嬉笑，嘘寒问暖，饭桌上虽没有现在的山珍美食，全家人却吃得香甜唯美其乐融融。

还记得那年过节全家人都到齐了，未过门的婶婶买来一包月饼，我和哥哥弟弟妹妹们，从婶婶进门的那一刻就盯着婶婶手里的月饼。那时候家里穷买不起月饼，可是嘴馋的孩子盼星星盼月亮就是想盼到过节，吃到一个传说中的月饼。我们瞅着大人的眼神，渴望能分到一块月饼，哪怕一口也行啊！

善良地婶婶看到我们几个孩子的馋样，连忙打开月饼的纸包，分给我们吃。没有大人们同意，我们几个撩着褂角来回搓着，口水在嘴里打转，就是不敢拿月饼。父亲叮嘱过，未过门的婶婶今天是咱家的客人，有好东西先让客人吃，何况又是婶婶拿来的月饼。

父亲看到我们几个眼看着婶婶手里的月饼，尴尬地杵在那里，愧疚地说:“孩子们吃吧，先让大人咬一口。”我们急急地接过月饼，打开，忍着口水，争先恐后地先让婶婶尝；再让爷爷奶奶吃；然后各自跑到自己父母面前，让父母们咬一口，最后找个大人看不到的角落小心爱惜地享受那甜甜地美味。

那是我们第一次吃月饼，还记得我们吃完月饼还伸着舌头把包装纸舔来舔去，最后纸都湿透了。小小地五仁馅的月饼足足幸福了我们整个童年。

现在我们都结婚成家，各自工作在不同城市，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吃月饼的情形，也经常讲给我们的孩子听。孩子们虽然不以为然，我们也不急于解释，时间会让他们懂得父母的良苦用心。我们更是深深地铭记父亲那句“先让大人咬一口”。所以我们姊妹兄弟几个不管在哪儿，无论吃到什么好吃的，都要想办法给父母捎寄回家，让父母尝尝，让父母吃到世间的所有美味是我们最幸福的事。

父亲常说:啥叫好日子？家庭和睦，孩子孝顺，家人安康就是好日子。

现在我做梦总梦见我们全家围坐桌旁一起吃饭的美好时光，梦里爷爷奶奶还在；三叔三婶还在；父亲还在；梦醒泪两行！

嫁入婆家，中秋节父亲让我回婆家过节，买礼物他总是先问，给公婆买了吗？要是没买，他就不要，等确认后，才肯收下。那年我领着孩子回娘家过中秋节，父亲看到我没有了往日的笑脸，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给我打电话叫出租，把我撵回婆家；走时我眼泪刷刷地往下流，“嫁出去的闺女就是泼出去的水……”嘟囔着埋怨父亲狠心，没我这个闺女了；父亲却说你们平时工作都忙，你公婆也盼着你们领着孩子回家过节啊。看着我满腹怨气地走后，父亲也掉泪了，他心里是多么希望自己的女儿和外甥留下来过节啊！可是善良朴实地父亲，首先顾及到的是公婆也盼望媳妇孙子回家过团圆节。

公婆每年过节都收到父亲的贺礼，也想着父亲的好。有一年中秋，公婆领着我们全家到娘家过节，为了给父亲一份惊喜，我特意没告诉他，就像小时候父亲经常给我惊喜一样。在父亲看到我们全家人下车的那一刻，激动地跑到车前紧紧握住公公的手，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喉咙哽咽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公公说:“老弟呀！我知道你也盼孩子回家过节，你也想孩子啊！……。”那一刻我从父亲喜悦地泪水里读懂了父亲！

父亲的风骨品性就像一本书 ，读懂他，不仅让我长见识，也让我明事理。

父亲教育我宽厚待人，以理服人，用行动做人。在生活中别抱怨别埋怨，吃亏是福，一定要懂得“孝敬”二字……在我成长的历程中，父亲用行动留给我的人生道理，潜移默化地影响和塑造着我，让我无畏世道艰难，人心叵测，好好守住自己的心，对人，对事坦荡宽厚，从容安宁，不动声色地传承延续，如风吹过山岗。

在我还以为父亲永远是一棵为我遮风挡雨的大树，永远不会老去，永远教给我人生道理，永远昼夜为我开着机等我电话的时候。2011年2月10日父亲因脑溢血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噩耗就这样突然降临到我们全家人身上，好长时间都以为父亲出远门了还没回来，就那样陪着母亲在家门口盼啊！等啊！父亲离去后留给我们的是无助和孤独 。不管多大有父亲的牵挂和叮嘱，那怕伺候父亲病榻前也是一个人的福气；可是父亲就这样撂下一大家人走了……

从那以后每年中秋，公婆都买好多五仁月饼，婆婆说，父亲告诉她，我最喜欢吃这个馅的月饼。也是那个贫穷岁月里，未过门的婶婶给我们买的月饼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