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匆匆而来,悠然而去
1982年的开年之初,正是三九严寒深处。从四年前的初春开始,在这个富饶的东北大地之最南端,整整生活了四年。完成了大学本科的全部学业,拿到了那本红灿灿的本科毕业证书,和那古绿色的学士学位证书。就要告别那座渤海东岸被外国列强盘踞多年的明珠一般的秀丽城市。
再见了,朝夕相处的黑石礁!再见了,多少个朝霞辉映的早晨,或者是多少个夕阳西下的黄昏,漫步听涛的星海公园沙滩!再见了,那座郁郁葱葱每天都要攀登的二尖山!
老街2以1977级大学毕业生的身份,乘坐127次直快列车,带着学校签发的《大学毕业生派遣证》,驶离渤海东岸,返回这座渤海西岸的老城。
跳下车厢,攀登82级台阶,经过一架天桥,走出车站(东站,又称老龙头)。再穿过一条老河上的铁桥,进入一条老街。
没有闲心去欣赏老河两岸的风景,顾不上浏览老街两侧的西洋建筑。急匆匆顺着老砖铺成的街道,直奔市人事局报到。
老街3大学生派遣处的一位中年女士接过《派遣证》,打开一本名册,翻过几页,对号入座,当即签开《人事调令》,压盖公章,递给我。女士快言快语:
“十天之内,拿着它去工作单位报到。从今天开始计算工龄。”
我问:
“单位离这里远吗?”女士答:
“不远,就在马路斜对过。你出门往回走几步就看到了。如果不着急,你可以享受十天的休假,已经给你计算工资了。”
三声言谢。女士回我:
“不用客气。”
握手告别,返回原路。果然不远,马路左侧一栋灰色古老的比利时建筑,大门右边的花岗岩墙壁上,纵向挂着一块白底黑色宋体字木牌,文字很长。这就是我将要工作的地方。
老街4我拿出《调令》,仔细核对单位名称和门牌号码。104号,没错。
我庄严地迈上高高的台阶,推门入内。传达室走出胖胖的老者,问我:
“请问您要办什么事?”
我答:
“来报到的。”
老者笑着与我握手,言道:
“你是第一位。上三楼,去人事处。”
我依然庄严地迈步上楼。找到门口挂着“人事处”标牌的房间,轻轻敲门。屋内有人开门,问道:
“您是哪位?找谁?”
“我是来报到的。”我一边答话,一边拿出《调令》,递过去。
开门者转身递给里面的一位老者,说:
“处长,大学生来报到了。”
处长起身,向我走来,握住我的手,连声笑言:
“欢迎!欢迎!请坐。”
开门的那位女士,找出茶杯,反复冲烫几次,为我倒上茶水,端到我跟前,笑着说:
“请喝水。”说完又回到自己的座位。
处长入座,我也坐在他指向的椅子上。处长说:
“今天就算是报到了。寒窗四年辛苦啦,先回家歇几天吧。我们很快就研究一下安排你做什么工作。十天之后你再来,我们会领你去所在的部门上班。”
我说:
“好吧,我先告辞了。过几天见。”
老街5光阴荏苒,时光如梭。转眼到了告老还乡的年龄。
老者在这条老街上行走了三十五年。滴落的汗水和踩踏的足印,镌刻在昔日古老的砖面上、沥青上。如今,地面的老砖不见了,沥青消失了,老者多年行走的印迹也随之荡然无存。新铺的花岗石覆盖了老街的沧桑岁月,与往日擦肩而过……
2017年8月,尚在伏中。捡拾35年间留下的片片足印,捧起35个春秋洒落的滴滴汗液与泪水,汇集老河、老街、老楼飘散的那些百种味道。悠然走出那栋老屋,走出那条老街。
老街的尽头是一条古老的河,古老的河上保留着一座古老的桥,古老的桥下流淌着古老的河水。那水,依旧是那么咸涩,那么腥臊,那么浑浊,那么若虚若幻。走过古老的桥便是记忆里的“老龙头”,那是前一段行程的彼岸,又是开启新的征程的起点……
屏蔽往日的噪杂与喧嚣,远离遍地的愚昧与浑噩,搁置身旁的贪婪与狰狞,躲开井底之蛙的狂躁,撕去装模作样的伪善。带上对未来世界的最初向往,换乘白色流线型高速列车,驶向本真,驶向淳朴,驶向清宁,驶向优雅,驶向和谐,驶向心驰神往的梦乡……
别了,老街!
老街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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