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完成了叔叔明天要向市长的汇报材料,谢晓娟感到浑身疲惫。湖西公园就在窗外,她想一个人到那里走走,透透空气。甬道边新进增添了一排石凳,是赏荷听蛙的好去处。更是佳人情侣惬意的场所。夜风微凉,过了十点,四周已归寂静。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谢晓娟蓦然发现,在前边十几步的地方好像蹲着一个人。她吓了一跳,本来公园里的灯光就暗淡,那人却又把自己伏在树荫里。
谢晓娟转过身,想要沿着来时的路线往回走,忽然草坪中窜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扑的一下撞到脚面上,吓得她妈呀一声尖叫起来,低头看,原来是一只癞蛤蟆。
怎么了?不远处那人站了起来,关切的看着谢晓娟。
这是个短粗的男子,站起来,路灯打在脸上,谢晓娟才模糊看出是个年轻人。
谢谢!没事。谢晓娟礼貌的点点头,捂着胸口,往回走。
谢晓娟?
嗯?听到那人叫自己名字,谢晓娟站住了,你是?
谢晓娟,你不认得我了?
郝智慧?怎么是你!
对啊,这么巧,有缘啊?
眼前这人原来是自己老家时初中同学。
咯咯!
笑什么?好像不怀好意!
咯咯!哪能呢,这么敌视我,多年不见,高兴呗!
在这样的环境里突然碰到老同学,谢晓娟又想起了郝智慧上小学时曾经给自己写的那张字条:亲爱的谢晓娟,我打多咱就爱上你了!
多年以后,每次见到郝智慧,谢晓娟想起那张字条就忍不住笑。瞎了她妈给起的名字了,郝智慧,哈哈,好笨猪还差不多。
郝智慧似乎这一生也不会知道她为什么笑,他看到她很美。
唉,现在在哪儿呢,怎么到这里来了?找了个明朗的石排凳坐下,谢晓娟大方的问。
在哪?就在这个城市里,而且附近,二年了,只是没碰到过你。
你现在做什么呢?
我,你知道我有个叔叔吗?
你叔叔,不是你爸爸吗,还没改口?
是的,叫这些年来,说出来你别笑话,我也不打算改了,谁让他当初把我送给人家了。
你这些年干什么呢,一直没有你的信,记得你不是去上海了吗?
是在上海了,混不下去,老爸深体不好,跑回来了。
回来之后干什么了,你是不是已经结婚了?
无业游民,结啥婚?你看我这样,当初自不量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在你面前丢人了!原来啥样还啥样,光棍一个。
你呢,孩子一帮了吧!
一边去,拿我当猪啊?不告诉你。
说说今天,怎么蹲在这?
愁呗,活不下去了,准备投湖!
切,说正经的呢!蹲在这抽烟,有事?
唉,谁不想说正经的,可是,遇到不正经的了,像我们这个阶层的人,想正经也正经不起来啊!
男子汉大丈夫,啥事愁这样?
男子汉,呵呵,汉子难吧。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
你还怕没钱?浑身尽道道,挣钱还不容易。
花钱也容易啊!当老同学不说假话,我现在跟咱们同学都比不起,这不是,这都四五天了,被份子钱愁住了,快揭不开锅了。
哎呀,真为这事?也是,每年一到这段时间,家家礼份子都不少,差不多两个月工资。尤其是这高考还没录取呢,升学宴就排上了,一周四五份。
连你们有钱的白领都这么说,我们这样的底层打工族,可想而知了。
礼尚往来,这也没办法,就是这么个风俗,想扭转,不容易。
礼尚往来还能理解,早早晚晚大伙也算弄个浑和。可是有些份子钱,是光往出拿,不往回进啊!
那样就不随呗,关系好的随,不好的就拉倒。
啥?我现在是关系好的不随了,就关系不好的才随呢,都白随!一年十二次,赶着赶着还她妈涨价了呢!
啥人家啊,高干家也没那样啊?
啥人家,这几天你能打着车了吗,都下岗了。
出租车,听说罢工呢吗,不知因为啥事?
啥事,老同学,哥就是干这行的,开个破出租车,好容易挣点小钱,这下可到好,份子钱涨价了,啥他妈不剩了。
你是说出租车公司收的份子钱?
除了这个还有啥?苛政猛于虎!
苛政猛于虎?辞别了郝智慧,回到家里,谢晓娟心里开始不安起来,她想着今天花了一天时间给叔叔写的报告是不是需要重新酝酿?叔叔的出租车公司份子钱真的需要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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