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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谢大少爷死了！”
“怎么死的？！”
“听官府衙役说，是被府中家仆毒杀！”
“这家仆什么来头？居然敢杀主子！”
“这就不知道了……”
“谢大少爷今年也不过二十七八呀。”
“可不是嘛，去年才刚娶了张家大小姐。”
“唉，年纪轻轻就当了寡妇，真可惜，嫁给我多好！”
“就你那熊样还想娶张大小姐？别痴想了，还是好好吃饭吧！”
“小二，再来两壶酒！”
“这就来！”
02
我叫陈双，是福瑞客栈的店小二。
人们第一次在店里谈论谢大少爷的死，是在三天前。
那时天空阴霾，下着大雨。
道上行人寥寥无几，客栈内冷冷清清。
两名中年男子冒雨进店，挑了张靠窗的空桌坐下，要了一斤酱牛肉，一壶烧刀子酒，便迫不及待地继续他们先前的话题。
从那以后，客栈里，关于谢大少爷之死的言论，就没有消停过。
有人说，是张大小姐下的毒，因为看不惯谢大少爷在外面花天酒地。
也有人说，是张大小姐与家仆有染，被谢大少爷发现后，为掩盖真相，二人逼不得杀了他。还有人说，是那家仆被谢府对头重金收买……
在我看来，这些说法就和这世界一样，亦真亦假。
谢大少爷是怎样的一个人我不清楚。
我只知道他死去的那一天，家中娘子哭得很伤心。
我问她为什么，她说老家传来消息，儿时玩得要好的一个姐妹走了。
这世上巧合的事情本就很多，只要你活久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03
我叫薛雷，是当地衙门的捕头，奉县令之命查办谢府毒杀一案。
这案子并没有外界传言中的那般复杂。
从收集证据到缉拿嫌犯再到审讯破案，期间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凶手是负责谢大少爷饮食起居的谢府家仆。
我还记得抓他的那一天，天空阴霾，下着雨。
他站在谢府池塘边，望着水中倒影发呆。
见到捕快一拥而上，他没有逃跑，也没有反抗。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铁锁加身。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罪犯这般视死如归。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觊觎谢府钱财。”
“那你杀了他有什么用？杀了他也带不走钱财。”
“我只是一介莽夫，没有考虑那么多，想到就做了。”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目光正好在他手上。
他手指修长，皮肤光滑细腻，这分明是握笔的手，怎么可能是莽夫？
尽管心存疑虑，但我没有说出来。
毕竟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一人，我还能说什么？
“说说当时的情况。”
“饭菜中的砒霜是我下的。”
“可仵作说真正致命的是他胸前这几刀。”
“那是我怕他挣扎叫喊，顺手给他的。”
“为什么一开始不用刀？”
“谢大少爷自幼习剑，武力不弱，要想伤他，最好的办法就是下毒，所以……”
“所以？”
“所以处决我吧。”
04
我叫张灵灵，是张家大小姐。
我爹是朝廷二品官员，不愁权。
他之所以把我嫁给谢府，是因为谢府有钱。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张家和谢府喜结连理，是互惠互利。
只要二者强强联合，便可掌控整个青州。
我自然也看得出来，所以对于这门婚事，我没有反对。
因为从我出生在张家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这结局。
嫁入谢府对于我来说，只不过是从一个樊笼换到另一个更大的樊笼里。
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为了成为一个温柔贤惠的好妻子，我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谢府上下都感受到了我的改变，对我赞不绝口，唯独我的夫君没有。
在我面前，他总是一副怨天忧人的嘴脸。
从他的眼神中，我能感受到一股浓烈的恨意。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以至于他要打我骂我。
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了，在他的饭菜里下了半斤砒霜。
那日天空阴霾，下着大雨。
看着他倒在地上痛苦的挣扎，我虽然表面上是一副害怕的样子，但其实内心是愉悦的。
05
我叫谢文笙，是谢府大少爷。
生在谢府，是我最大的不幸。
在这里，没有人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所有的一切都被安排好，你根本没得选择。
我喜欢读书，爹却让我习武。
我喜欢弹琴，爹却让我舞刀。
这些我都能忍。
然而最不能忍的是我喜欢福瑞客栈老板的女儿，爹却让我娶张家大小姐！
我不愿，但又无可奈何。
那天夜里我坐在池塘边想了一个晚上。
与其这样受制于人的活着，倒不如死了算了。
至于怎么死？我想了好久，最后终于得到一个不错的答案。
我要堕落，我要把谢府搞垮。
我要所有人都恨我，所有人都受不了我，然后一怒之下，把我给杀了。
那日天空阴霾，下着大雨。
我中毒倒在地上，家仆冲上前来捅了我几刀。
对于此，我一点也不惊讶，因为这是我应得的下场。
06
我叫阿寻，是照顾谢大少爷饮食起居的谢府家仆。
我本是一穷困书生，因为进京赶考失败，不得已流落街头以乞讨为生。
有一日，我因在地上捡到一串银钗，遇上了前来寻物的谢府夫人。
那串银钗是她的心爱之物，为了报答我，夫人破例收我做谢府家仆。
对此，我十分感激。
谢府什么都好，唯有大少爷不好。
他常常夜不归宿，在外面寻花问柳。
他常常打骂夫人，从不管什么理由。
我不明白，能娶到像夫人这么好的人，大少爷他有什么好不满的？
那日天空阴霾，下着雨。
夫人下毒正巧被我撞上了。
她很害怕，趴在我肩上哭泣，说她受够了这一切。
看着她淤青的手臂，我心中怒火燃烧。
“放心去做吧，后果我来承担！”我如是说道。
当谢大少爷倒地颤抖时，我不忘上前捅几刀，以确保他死绝。
能为夫人承下罪责，是我的荣幸，我一点也不后悔。
07
“谢家愚仆，杀主之事你可认罪？！”
“我认罪。”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无话可说。”
“好！刀斧手准备！”
哐当，令牌落地。
“斩！”
那日天空阴霾，下着大雨。
我想那是老天爷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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