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黄昏,金色的梧桐叶落了一地。
太阳西沉,夜幕渐渐低垂。
院子的梧桐树下,一张竹制的躺椅上以为满头银发的女人,穿着对襟的白色中式长褂,手里拿着一把竹扇,轻轻的摇动。
走近些,可以看到她银色的齐耳卷发呈现灰白色,每一根发丝都被梳得整整齐齐的,白色锦缎透着银色丝线的光芒。
背后是一幢两层小楼,整个小楼被橘色的光笼罩着,朦胧而温暖。二楼的灯光下一个男子的剪影投射在窗户上,短发,中山装,站在一张桌子前,泼墨挥笔在写些什么。
前方深红色的院门虚掩着,推开门就是热闹的街道。
“这里的门总是窄窄的、矮矮的,比不上记忆中那高大巍峨的朱红大门,也比不上那绿树掩映下的黑色的栅栏门。”
老妇叹了口气,轻轻的闭上眼睛,手中的竹扇滑落。
今生,就到这里了。
静坐中的九月看着这一幕,她的心被那最后一声叹息揪得生疼。
夏夜。
知了声渐渐弱下去,皎洁的月光洒向大地,地上的一切清晰可见。
一个农家小院,高大的槐树上,几只母鸡零散的栖息在树枝上,堂屋门敞开着,屋子中间放着一张凉席,一老一小的鼾声此起彼伏。
静谧的院子中忽然传来老妇着急的呼唤,睡着的孩子满头大汗,费力的挥着手、蹬着腿,额头上青筋暴起,老妇抓住孩子的肩膀摇动着:乖乖,醒醒、醒.....
孩子挥动着胳膊却气急败坏的吼着:“再拿不到钱孤儿院就没了。” 被叫醒的孩子看上去两三岁,一脸茫然的看着老妇,软糯的叫了一声“姥姥”,翻身睡去。
老妇人拉过旁边的床单给孩子擦掉头上的汗水,轻轻的摇着蒲扇,想起女儿曾经说笑的对她说,这孩子上辈子可能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孤儿,做梦总是大叫孤儿院要没了,还是个财迷,做梦也要钱。她摇摇头,也想起村里的湿婆子的话:不是鬼压身,长大就好了。
老妇人摇摇头,在孩子的身边躺下。
姥姥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九月已经8岁了,二姨刚生完表弟几天,二姨夫家要办酒席庆贺,姥姥坚持要带九月去,说是要压一压。那天小姨也在,搂着九月说:“咱九月这辈子是个有福气的。”不知怎么的,九月觉得大人好好笑。她有做过这样的梦吗?她不记得了。她记得她常做的是打仗的梦。
梦中的九月拼命的往前跑,头顶上飞机轰隆隆的在响。当她精疲力竭时候,会在心里听到一个声音:不跑了,这是在做梦。随着这个声音出现的画面是一个声嘶力竭哭喊的姐姐,和一片废墟。梦中的九月曾经试图去安慰那个姐姐,每一次都只能陪着她哭,然后把自己哭醒或者被大人叫醒。
8岁的九月晃晃头,似乎要赶走这莫名其妙的梦。“九月,俺去菜地玩,你去不去”?随着这个声音出现在大门口的是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小女孩,还拖着两条鼻涕。“俺去玩了”。声音落下,人已经出了大门。
九月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眼前的白光渐渐消散,缓缓的睁开眼睛,动了动有点发麻的脚。
此刻,下午一点,水杯里的水已经凉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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