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晏判官李邈,庄在高陵。庄客欠租课,积五六年。邈因罢归庄,方将责之。见仓库盈美,输尚未毕。邈怪问,悉曰:“某久为盗,近开一古冢,冢西去庄十里,极高大。入松林二百步,方至墓。墓侧有有碑,断倒草中,字磨灭不可读。初,旁掘数十丈,遇一石门,锢以铁汁。累日洋粪沃之,方开。开时,箭出如雨,射杀数人。众惧欲出,某审无他,必设机耳。乃令投石其中。每投,箭辄出。投十余石,箭不复发。因列炬而入。至开重门,有木人数十,张目运剑,又伤数人。众以棒击之,兵仗悉落。四壁各画兵卫之像。南壁有大漆棺,悬以铁索,其下金玉珠玑堆积。众惧,未即掠之。棺两角忽飒飒风起,有沙扑人面。须臾风甚,沙出如注,遂没至髁。众惊恐退走,比出,门已塞矣,一人复为沙埋死。乃同酹地谢之,誓不发冢。”
《水经》言,越王勾践都琅琊,欲移尤常冢。冢中生风,飞沙射人,人不得近,遂止。按汉旧仪:将作营陵之内方丈,外设伏弩伏火弓矢与沙。盖古制有此机也。
刘晏的判官李邈,在高坡有处田庄。庄客们欠他的田租有五六年了。李邈后来罢官回到田庄,正想追查此事,却见仓库里堆满了财物,而且还在向仓库里搬东西。
李邈很奇怪就问是怎么回事,庄客们都说:“我们当了很久的盗贼了。近期挖开了一座古墓,就在庄西十里地,古墓非常高大,进松树林两百步后,才到坟墓。墓旁还有块石碑,已经断裂倒卧在乱草丛中,字迹也磨蚀得无法辨认。刚开始,我们从墓旁挖掘,挖了几十丈远,遇到一处石门,门缝用铁熔化后浇固。我们连续好多日煮粪水浇在缝隙上,才将铁腐蚀掉从而打开了门。门开时,里面有箭雨射出,杀死了几个人,大家都害怕了想出去,我思考后认为没有别的,肯定是设置的机关罢了。就令众人向门里扔石头,每扔一次,就有箭雨飞出。连扔了十来次后,就没有箭射出了。于是大家执着火炬进了墓。
等打开第二道门时,有几十个木人,睁着眼睛,舞着剑,又砍伤了几个人。大家用棍棒殴击木人,打掉了它们手里的兵器。坟墓四面墙壁上都绘有士兵侍卫的画像,南面墙壁下有个很大的上了漆的棺材,用铁索拉着悬在半空,下面堆满了金银珠宝。大家都很害怕,不敢马上去抢夺财宝。棺材两角忽然吹起大风来,有沙子直打到人脸上。很快风就很大了,沙子就象灌水一样涌出,很快就淹没了膝盖。大家惊恐地逃命,等跑出墓时,门已经被沙子堵上了,又有一人被沙子淹埋而死。于是大家共同以酒酌地,发誓不再挖坟。”
《水经》上说,越王勾践在琅琊建都(今山东诸城),想迁移其父允常的坟墓时,墓中也是刮起大风,有飞沙射人,人无法靠近,不得已就停止了迁坟。按汉朝的典仪,将作大匠(汉朝的官名,负责宫室、宗庙、陵寝等土木营建工程)在修建陵寝时,陵内方圆一丈之地安放棺材,周围设有弓弩、喷火、弓箭、沙石等机关。想来自古就有这种机关吧。
《李邈》亦出自《酉阳杂俎》,载于《太平广记》卷三百九十,“冢墓”类,这大概是比较早的盗墓笔记吧。文中所记的墓中机关,不知对后世的胡八一、王胖子等人在盗墓时有无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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