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尘听出说话的人正是戚红雨,不禁大吃一惊,叫道:“雨儿。”身子穿窗而出,只见一个苗条婀娜的身影正在前面疾奔,眨眼间没入了黑暗之中。李轻尘提气急追,奔驰了十几丈远,那身影已经消失不见,眼前一幢幢的房屋鳞次栉比,四处都是黑沉沉的,除了风声之外听不到任何声音。
李轻尘展开身形,在韦曲镇上找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有找到戚红雨的踪迹。他知道刚才的那个声音定然是戚红雨无疑,没想到她真的来到了长安,却恰好听到了他和钱沐雪的对答,这下她心中对他的误会肯定变得更深。李轻尘心中一阵茫然,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消除误会,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到刚才的酒馆。
钱沐雪不会武功,心知若是去追李轻尘,不但追不上他,说不定自己反而会走丢。当下不敢远离,只在酒馆门口不住张望,生怕李轻尘回来找不到她。看到李轻尘终于回来,钱沐雪大喜若狂,连忙上前拉着他问刚才那女子是谁。
李轻尘不想多做解释,当下要了两个房间,催钱沐雪赶紧去睡。钱沐雪心中虽然疑惑,但今天能遇到李轻尘,这些天的劳累终于没有白费,心满意足之下也不再多问,当下两人各自就寝。
第二天李轻尘醒来之后,钱沐雪却迟迟未醒,李轻尘思索之后便即明白,昨天钱沐雪中了程云皓的醉花迷蝶散之后,虽然被他运功将药逼出,但体内仍残存了少量迷药。昨天她醒来之后陡然见到李轻尘,精神极为兴奋,直到睡着之后药性才重又发作,因此才迟迟不醒。不过残余的迷药药性不足,钱沐雪最多再睡半天就可苏醒过来。
这样一来倒正中李轻尘下怀,他一早便上街四处闲逛,顺便留意戚红雨的踪影,若是钱沐雪跟在后面,被戚红雨看到可就糟了。没想到一直找到日上三竿还是一无所获,李轻尘心中懊恼,找了一家小茶摊坐下来喝杯茶,正沉思间,只听得路上蹄声得得,一大群人骑着马向南而去。李轻尘定睛一看,为首一人正是绝月和尚,花月、尹照堂等其他六名当家的与他并肩疾驰,后面跟着二十多个人,想来都是卧虎庄里的高手。
其中还有两人坐在马上,马缰却握在旁边马上之人的手上,看模样正是昨晚到卧虎庄要人的静诚和静弘两人,只见他们精神委顿,身子僵直,看来是被人点了穴道。牵着他们俩的那两名大汉身着普通服侍,好像是卧虎庄的从人,但李轻尘眼睛敏锐,认出这两人正是神刀门四大护法里面的霍八斤和高冲。
尹照堂所乘的骏马前面放着一人,一动不动地附身向下,倒像是个死人。过往的路人见这一帮人凶神恶煞的样子,都吓得躲避不迭。李轻尘昨晚因为去追姜无垢离开得早,并不知道此人就是被莫同引导静诚杀了的赵声远。
李轻尘心中一动,当即跟在这群人后面,走了有二十多里,已经到了终南山脚下。此时山势陡峭,无法继续乘马上山,这些人将马匹拴在路边的树上,施展轻功向山上疾奔。
终南山又名太乙山,是秦岭山脉其中的一段,西起武功,东至蓝田,千峰叠翠,景色幽美,素有“天下第一福地”的美称。诗佛王维《终南山》有诗云:“太乙近天都,连山接海隅。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可见终南山之美。翠华山位于秦岭北麓,乃是终南山的一个支峰,其风景秀丽又为终南山之冠。
从山脚一直往上,路上的行人络绎不绝,大多数都是到翠华娘娘庙烧香的善男信女,李轻尘躲在人群中,跟绝月他们离着半里远的距离,倒也不虞被他们发现。他一面欣赏翠华山的美景,心中不住盘算到了太乙宫之后,如何趁着卧虎庄和太乙宫中的人纠缠之时去望岳峰救出甄默龙。
过了翠华娘娘庙,普通的行人到此为止,除了绝月一干人等之外,几乎没有人再继续向上。此后的山势变得更加陡峭,众人虽然武艺高强,但渐渐还是分出了高下。
霍八斤和高冲抬着赵声远的尸身走不快,刚出发不久便落在了众人的后面,莫同不耐烦等待,单臂将赵声远的身子提起,身形却依然轻松快捷,与绝月、辜镇东并肩而行,谈笑风生。辜镇东和绝月一直紧跟莫同,没有被落下半步,但莫同一手提人,身后还背着那柄三四十斤的墨刀,辜镇东和绝月相比之下还是差了一筹。
黄山四老落后了莫同等人一丈多远,无论他们如何提气追赶,这一丈远的距离总是无法缩短,后面卧虎庄的六位当家的和神刀门四大护法参差不齐,史青峰、花月、霍八斤、崔捷四人轻功最好,走在这群人的最前面,但和黄山四老差了两丈多远,其他几人拥着静诚和静弘走在最后。
好在路上多的是参天巨木,李轻尘的武功又远在这些人之上,想要隐藏身形并不甚难。一行人走了有半个多时辰,终于看到一面巨大的汉白玉牌楼,上面刻着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太乙宫”。
牌楼下面有四名身背长剑的道士,见到绝月等一干人上来,四名道士中的其中一人当即喝道:“来者何人?”绝月扬声叫道:“卧虎庄庄主绝月,会同神刀门门主莫同,越王总管辜镇东,特来拜会天都道长,烦请通告。”
那名喝问的道士名叫静远,是天都道长的师弟天峰道长的徒弟,对绝月、莫同、辜镇东的名头早有所闻,不禁吃了一惊,他突然看到人群后面的静诚和静弘,更是惊讶莫名,叫道:“静诚师兄,静弘师弟,你们没事吧?”
另外三名道士见这些人来者不善,当即刷的一声抽出宝剑严阵以待,虽然敌众我寡,脸上却丝毫不见慌乱之色,各人站定位置,隐隐与静远形成四象阵势。绝月、辜镇东等人见他们剑势端严,即便只有四人,但列成的阵势攻守兼备,毫无破绽,心中不禁暗暗佩服,太乙宫名震江湖,确是不同凡响。
花月叫道:“他们的性命绝无大碍,但想动却也动不了。”静远厉声道:“各位挟持我师兄师弟,到底意欲何为?”熊阔天性子暴躁,喝道:“这事跟你这种小角色说不着,赶紧叫天都出来,啰啰嗦嗦地做什么!”
绝月对熊阔天道:“阔天,不可无礼。”又对静远道:“在下绝不敢伤了贵派这两位道长,对天都掌门也绝无恶意,今天冒昧前来,只是为了消除一点误会,还请道长回禀一声。”
静远见绝月态度温和诚恳,面色稍缓,道:“请各位稍待。”说完转身向上疾奔,身法极为快捷。不一会的功夫,他又重新奔回,对绝月等人行礼道:“掌门有请。”说完率先在前面引路,绝月和莫同、辜镇东对望一眼,当下一言不发地跟在静远身后。
李轻尘躲在一棵大松树后面,见那三名看守山门的道士各归其位,并不随着众人进去,心中稍一踌躇,又往回走了四五丈远,装作一副极为疲累的样子重新走向牌楼。
走到牌楼下面,他故意站在原地喘了半天粗气,那三名道士看到了,又有一人走上前来问道:“你是何人,来此何干?”李轻尘喘着气道:“在下罗三拳,是卧虎庄四当家尹照堂的结拜兄弟,我拳脚厉害,轻功却不大好,赶不上我们庄主,因此落在了后面。”
那道士名叫静虑,是静远的师弟,看到李轻尘这幅熊样,心中不禁好笑,暗想就你这个样子竟然还敢来太乙宫闹事,看来卧虎庄的人才实在不怎么样。他用手向山上一指,对李轻尘道:“你们庄主和兄弟们刚刚过去,你赶紧去追他们吧。”李轻尘喃喃地道:“我轻功虽然差点,大力金刚佛魔神掌却是武林一绝,一会打架要是没有我,卧虎庄多半要输。”
静虑听他这么说,心中暗想此人武功不行,吹牛的功夫倒是一流。只是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卧虎庄此次前来并不是像绝月说的那样没有恶意,心中一阵狐疑,见李轻尘举步就往里走,连忙赶上去道:“阁下初次前来,还是让我带你进去吧。”李轻尘道:“你们这翠华山岔路极多,我就是因为路上走错了道,才被他们落下来的,既然你愿意领路,那就最好不过。”
静虑不再多说,领着李轻尘向山上疾奔,李轻尘不疾不徐地跟在他后面,一面还说:“你这道士轻功不错,跟我比起来倒也相差不远。”静虑被他说得好胜之心陡起,脚下暗暗加紧,全力往山上奔去,存心把李轻尘远远甩在后面,好为师门争下这个面子。
突然间他只觉得背心一麻,身子已经无法动弹,随即被拖到路边的树林深处,李轻尘笑道:“道长看守山门实在辛苦,还是在这里好好睡一觉吧。”说完将他身上的衣服鞋袜全都扒下来自己穿上,他和静虑的身材差不多,那领道袍穿在身上倒也合适。
他又将头发按照静虑的模样梳好,再把他的道巾戴在头上,俨然变成了一名年轻的小道士,虽然和静虑的模样相差较大,但想来太乙宫的门人众多,未必每个人都相互认识,想要蒙混过关并不困难。
李轻尘将静虑架在一棵松树的三叉枝上,以防他被野兽咬伤,静虑身子无法动弹,虽然心中叫苦,却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李轻尘跳下松树扬长而去。
李轻尘提气直上到翠华山顶,只见一所巍峨的道观矗立在山巅之上,这道观占地甚大,正中的一座大殿面南背北,气势雄浑,东西配殿遥遥相对,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在正殿外面放置着三个巨大的香炉,每个都有一人多高,香炉前面还有一座六尺长两尺宽三尺高的方鼎,里面插满了香烛。一缕缕青烟袅袅上升,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檀香气息,令人闻之忘俗。
此时的广场中间两群人对面而坐,一面摆着三把木椅,绝月居中而坐,辜镇东和莫同分坐两边,其他众人都站在椅子后面。静诚和静弘两人跌坐在绝月面前的地上,眼睛圆睁,似乎已经清醒过来。还有一个人横卧在地,身上血迹斑斑,正是已经死去多时的赵声远。
绝月等人对面六尺远的地方也摆着三把木椅,三名道人端坐其上,中间的那名道人身材中等,脸颊瘦削,颌下三缕长须,面貌平平无奇,但意态端严,不怒自威,正是太乙宫的掌门人天都道长。
天都的左边座位上坐着天璇,右边的位子上却是他的三师弟天峰,三人的背后各有数名弟子,其中以天都的弟子最多,黑压压一片全都盘腿坐在地上。李轻尘仔细寻找了一下,却没有发现姜无垢的身影。
除此之外,正殿和偏殿中还有若干弟子各居其位,像平日里一样各司其职,似乎广场上发生的事情跟他们全无关联。李轻尘走进大门,并没有一人向他看上一眼,李轻尘心中暗道侥幸,当即走进偏殿,趴在一扇窗户后面偷偷向外观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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