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

作者: 里夷羲 | 来源:发表于2018-03-26 19:00 被阅读37次

悬崖

外面下雪了。

她是很少见过雪的,从小生活在南方的城市里,高中毕业才考取了一所北方的重点大学,随之来到一座她并不熟悉的城。毕业后又乖乖回到故乡,继续工作、生活……

今年不同往常,南方的小城几十年来第一次下起了雪,甚是奇妙。

窗外的雪又柔又细,洁白无瑕,光洁如丝,层层缕缕,肆意地飘散在天空,蹁跹旋转之后很随性地一洒,然后整个城市已经深深地藏进这片白色土壤里吞吐残喘。

好美。她的指尖拂过前胸,指腹硌起一粒小小的水晶般洁莹的钻石,还有纱质般有些粗糙的婚纱。抬起头,趁着最后一分一秒独处的时光,望向窗外。

这个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红木地板,殷红的地毯绣着五花八门的图案,就连窗帘也是淡淡的粉红,静静地浮在飘窗旁。缤纷的气球摇摆着,勉强抬起沉重的脑袋,倚靠在无声而厚重的门边。鲜艳的彩礼早已经准备好了,几个小时后它将金光闪闪地呈现在众人眼前。还有那枚晶莹剔透的戒指,静悄悄的躺在火红的木盒子里,周围包裹着漆黑的海绵。

一切都是红的。唯有婚纱洁白透明。

她也不理解自己为何要选择12月举行和他的婚礼,扑面而来的暖气抵挡不住彻骨的寒冷,半露肩的礼服沉重地跨在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只感觉这一路下来的浑浑噩噩,二十九年的人生都将在此告一段落。

目光再次一举而上,穿透了寂寞的玻璃。这是一家古典酒店,红瓦白墙,砖块鳞次栉比地静卧着。远处是幽长的走廊,细密的纹路雕刻着时光洪流,看起来确实与古代建筑一模一样。而她,身穿西式婚礼服的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酒店的屋檐上堆满了积雪,当她抬起头时,一小撮的积雪隐隐约约跨出半个身子,颤颤巍巍好似站不稳的老人。它仿佛想抓住最后一点机会,苟延残喘于千沟万壑的红砖上,以免一不留神掉下悬崖。可是她隐隐感觉到,那团积雪即使奋力地一再挽留局面,也是徒劳的。

别……她死死盯着那团颤抖的白雪,喊着,仿佛自己的声音也随之飘出。她不由得吃了一惊。

然而雪还是缓缓掉落了深红的悬崖,它是那么的疲惫不堪,丧失了所有的希望,在空中淡开一道白色的痕迹,仿佛整个身子都软弱成一摊水,宣告着结束篇的同时一头扎进不尽人意的大地,终将成为别人踩下的脚印,一了百了。

好像它努力过,好像它放弃了。

她倒吸一口凉气,愈发觉得彻骨的寒遍袭全身,似乎感到一只无形胜有形的大手死命掐着自己,几欲窒息,心中痛得厉害,眼眶也酸酸的,仿佛有什么液体滚落而出。

何湉一直成绩都不错,她为了坚定自己的梦想,高三那年她凭着床头贴满的大大小小的标签贴,写着鼓励的话语,书桌前堆满了一摞摞教辅书,换来了大学录取通知书,走进了梦寐以求的师范大学,也算是圆了作为一名人民教师的梦。

她读的是英语系,外语学院旁树木苍翠而葳蕤,淡紫色的牵牛花交织在绿茵茵的大草坪上,一同夹着黄灿灿的阳光向她的七年时光扑面而来。来来往往步履匆匆的外国留学生,谈笑间莫名有趣的话语,让人抓狂的语法和单词,在这数不尽的日子里过去了。

何湉遇见他的那天十分平凡,并不是一个踩了狗屎运的日子。她刚结束了期末考,拎着背包急匆匆地往下走,还来不及享受暂时的愉悦,就远远地看见对面有一个男生在草坪里窸窸窣窣地翻着什么。男生的手飞快地在地上摸索,半蹲着身躯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和身高,他的帆布蓝色背包低低地垂在草丛间,投下一片黑漆漆的阴影。

很显然,何湉从没有见过他,他并不是这个学院的学生。

何湉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目光一刻也不离开地上下打量这个人的背影。她纠结了片刻,脑海中闪过种种电影里的情节,恐怖的、惊悚的,也许他是坏人,也许他是罪犯,也许他是专门来搞破坏的……

“你,呃,嗯,你是……是哪个系的?你在干什么……”她的声音不是很大,如果不是距离近,他估计听不见。

好在他听力还是不错的。男生抬起头,额头上渗满细密的汗珠,他也顾不得擦,急忙回答道:“呃,我是物理系的,那个,你们这儿的石头不错,我可以拿几块回去做实验吗?”

他的语气听上去像在征求她的意见,似乎这整片的外语楼都属于她的。她顿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便故意避开问题,没有回答。

“你做什么实验?”

他支支吾吾仿佛舌头打了结,她不由得更加怀疑,目光似乎带着放大镜上上下下扫描着眼前这个人。

“石头不是化学系或者环境科学才要用的吗?你拿了干什么……”

他急了,推了一下眼镜。她这才发现他是有戴眼镜的,黑色的薄镜框架在鼻梁上,看上去傻乎乎的。他突然站起来,整理了一番背包,用一种非常认真而严肃的口吻说:“我真的是拿去做实验,我要制造一个工具,木头和塑料都太软了,这些你不懂,不信你去问……”

他突然停住,大概不知道要怎么表达了,很紧张地搓着手,目光却聚焦在她的脸上,深黑的瞳孔清澈而透明,镜片上散着的淡淡的彩光交织着如炬般坚定真诚的眼神,令她莫名觉得一种神奇的威严。

“好吧……真是不好意思。”她这才发现他穿着黑色夹克外套和一件纯白的毛衣,牛仔裤并不新,甚至沾上一点点灰黑的泥巴。个子挺高大的,不瘦也不胖,一张脸并没有很出彩,但十分端正。仔细单看,他的五官清楚英俊,看上去给人一种正气的感觉。最为明显的就数他的眉毛,仿佛是两道墨水的痕迹,微微上扬,这刚劲有力恰如其分的标准的剑眉地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时至今日依旧不忘。

从那以后何湉经常碰见他,或许是自己多留了个心眼,又或许是命中注定的缘分。有的时候恰好在食堂遇见就很自然地打个招呼,跟平常朋友一样。她也听说,那个男生是物理系的研究生,脑袋很聪明,却给人一种憨厚的感觉,不似痴儿那般呆若木鸡,却老实稳重得让她想起大智若愚这个词来。

“物理很好玩吗?”

“我高中物理基本上没及格过……”

“大学物理系的学生不是都是疯子吗……”

“你才是疯子……”他结结巴巴地反驳,面红耳赤地咬着嘴唇,却又没有阻止她向物理课本伸出的手。

图书馆的灯圈是淡淡的黄晕,今天天气不是很好,阴沉沉的苍穹无声地睁目凝睇着大地。何湉刚刚参加完社团组织的演讲比赛,就顺便拐进图书馆,然后很偶然的,又遇见了他,吃力地挪动着最上层的一堆书。他的手因过度用力而通红,骨节向外凸张,青筋如虬般隐隐浮起。

“你这是做义工吗?”

她拿起地上的物理书,似乎使用了很久以至于纸页微微卷起,仿佛可以看见水笔写下遒劲有力的字迹后背面透过的笔痕。她翻开第一页。

“陈祁,我问你话呢...”

男生转过头,目光中明显地愣了一下。

“何湉……”

他推门而进,她一惊,连忙晃了晃脑袋,重新整理目光,然后,不顾一切地投向他。

他穿着一件并不合身的西服,笑容漾在脸上,惊起千层涟漪,白衬衫别扭地卡在里面,看起来是那么的奇怪而不自然。

“快开始了,你准备一下,待会我来找你。”他讪讪地笑着,一手顺便掠过桌面,握住了那只装有戒指的木盒子,急匆匆塞进口袋。

“噢对了,”他正准备抬起跨出门外时,又掉头叮咛了一句,“我劝你赶紧收收情绪,放松点。”

何湉没有回答,她已经对这种命令式的口吻习惯了。她扭过头,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他说得对,确实该收敛情绪了。窗外屋檐上的雪团接二连三地被无形的力量推下悬崖,一跃深渊,没有一点儿迟疑不决,在重力的驱使下栽倒。她很好奇,究竟是它们自己心甘情愿,还是被逼无奈。

门外响起伴娘们欢快而热闹的嬉笑,脚步声已经愈来愈近...

何湉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与陈祁聊上了。不仅如此,还好上了。

“我给你看一个东西”已经成为了陈祁最经常讲的话,仿佛只要有他在,就会冒出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

比如何湉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石头,就是陈祁送她的生日礼物。他说他从来没有送过女生礼物,也从来没有想方设法地在实验室里捡废品。

“这都是第一次。”他挠挠头,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呃,我,其实也不是很擅长...”

石头是真的很漂亮,似乎还打磨过砂,亮晶晶的碎片嵌入石质层里,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模样不大,只有拇指大小,掂量掂量十分轻巧。正面凹凸不平、层次分明,她端详了好久,才发现那是她名字的缩写。

“你说,从实招来,是不是跑到别的系去打酱油了?”

“啊,没有啊。我是一页页翻书找的,”他憨憨地笑着,一边将她小小的手掌塞进自己的棉衣口袋里。

他每年都会送给她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手工品,多半是他自己一步步研究加工出来的。当他认真地把礼物塞进她的手心时,总会用一种因期待而炙热的目光望着她,仿佛希望她能好好地夸赞一句。

然而何湉一次也没有做到,每当她翘首企盼着他递出的双手时,自然掩抑不住心潮的澎湃,嘴里念叨着“哇塞好好看”的同时转身去向舍友们炫耀一番。

即便如此他也不尽是在意,能看见她的笑容因此而生就是莫大的荣幸,心满意足。

“你不会真的要去当老师吧?”

“不会啊。”他第一次没有戴眼镜地出现在她面前,原来他的睫毛有这么长,双眸沉淀着某种不可言状的深思。

“我其实想念博士,然后如果能有机会去科研单位是最好的,如果不能的话进公司做研发也不错...”

她没听清楚后面他又说了什么,从那时开始,一切事物就在无形中隐隐的扭曲,歪斜,回折崎岖。

何湉的自私,早已给她的人生铺下了看不见的隐形荆棘。她无处可逃,跌跌撞撞在迷失的森林里摸索周转,也说不上奋力拼搏,倒像是狼狈不堪地冲出魔障,然后,来到了一座悬崖边上。

伴娘们叽叽喳喳地推门而进。

“湉湉,”母亲慈祥的话语响在耳畔,岁月似乎并没有摧残她的容颜,或许因为妆容的弥补掩饰而显得更加神采奕奕。

“再补补妆,来,”她拿起一只口红,还有面巾纸,“怎么样,紧张吗?对了,是不是很冷啊?唉你这孩子,非要在这时候结婚,我也就这一次依了你,人生大事嘛...”

母亲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一面强扭过她的手,按住她坐下。母亲是个强势的女人,大概她这一点基因也同样遗传给了何湉。这一生走来何湉的命运仿佛由母亲主宰着,从七岁开始进入市区最好的实验小学,然后是重点初中、保送高中,再到大学...青春的记忆中母亲总是毫不介意地坐在她身旁,一个字一个字地盯着她写作业,考差了挨骂、考好了严肃地点头笑而不许的情形她这一辈子也忘不了。

门外的他,母亲甚是满意。她的挑剔苛求何湉心知肚明,也正因为如此,何湉才过早屈从于母亲的完美主义,索性放弃自我,跳下悬崖。

口红淡开的红与窗外飘落的白交织融合,渐渐模糊了双眼。

何湉刚从公司里下班回来,拖着疲惫的身子跨进小区的楼梯,一个人慢吞吞挪动着高跟鞋,六楼的距离仿佛有那么远,那么漫长。

这是她最后一天上班了,领导待她不错,薪水虽然不高可也足够养活两个人了。同事也倒算和蔼,经常凑在一起聊天聚会,工作挺轻松,无疑是接几份手稿翻翻字典要求不太高的翻译,她应付也还算从容。

舍不得。她想起包里的火车票,心倏忽的地收得更紧了。

她走到三楼的时候,踌躇了,竟然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过半。他应该在家吧,今天是周六,不用去学校。

母亲一个月前彻底的发怒让她有如跌落深渊,她据理力争的辩解却被母亲振振有词的理由甩了一巴掌。

回家。回的是故乡的家,落叶归根。

独生子女。爸妈把你带大不容易,你有无兄弟姐妹,爸妈老了谁来照顾。

裙带关系。故乡永远是你最熟悉的家,这里亲戚也多朋友同学够充足,我劝你你还是回来,必须回来。

软硬兼施。你再不回来我和你爸就真的对你这个闺女彻底失望了,辛辛苦苦养大二十几年,然后一个人漂泊在外,我们都很心疼...

你再不回来,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我说到做到。

“倒不如养条狗呢”这句话在何湉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心中更加迷惘惆怅,她越是痛苦挣扎,就越是想法设法地逃避,或是随便找个理由结束这样的折磨。悬崖很深,一望看不见底,飘动着的冷风飕飕地从她身旁呼啸而过,一同卷入深渊。无数个夜晚,在他抱着自己疲累地睡去时,她都梦见自己站在悬崖边上,回头一望千军万马掀起滚滚红尘向她奔涌而来时,她都闭上眼,纵身一跃。没有任何的挣扎与抵抗。

到了家门口,她远远地听见门的背后叮叮咚咚想起锤子砸着什么东西的声音。她叹了一口气,停留片刻,就像她第一次遇见他时那样犹豫不决,然后踏进门去。

“乒乓”一声,陈祁慌张地把锤子扔进工具箱里,然后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盖上箱子。何湉站在门口他手忙脚乱而不知所措的样子,突然觉得开不了口。

地板上的半成品她看的一清二楚。前几天她抱怨着没有一个合适的柜子来放工作材料,又抱怨陈祁的论文和她的稿子杂乱无章地混在一起,这就足够令她烦不胜烦了。她每次点开购物车时,都听见陈祁在耳边说了一句:“其实我可以做一个给你的。”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幕。他越是不好意思地在她面前掩饰自己的小聪明,她越有无名怒火熊熊而生。她远远地看见汗珠齐刷刷地从他的额上落到鼻尖上,好似刚洗过澡而未擦干的自来水,滴滴答答地响着。

她想起来,念书的时候朋友都笑他。对,是笑他,笨手笨脚的样子,很蠢。那天舍友们窸窸窣窣窃窃私语的情形,她永远也忘不了。还有母亲第一次见他时毫不客气地咄咄逼人,和他的瞠目结舌...何湉的大脑仿佛正在渐渐膨胀发酵,她的思绪与灵魂似乎也随着众人或鄙夷或七嘴八舌之中扭曲得难以辨认。她偏离了中心。

起先她觉得陈祁的呆很是可爱,然后自从生活在一起,他马不停蹄地继续留校念博士,她忙不迭地早出晚归上班挣钱,他们俩就像宇宙间的两颗天体,一颗摩拳擦掌随时蓄势待发,一颗甘愿做卫星无声无息地退缩在一旁。烦躁与郁闷来回在何湉的情绪间切换,而留给陈祁的只有一次又一次小心翼翼地试探与道歉,乞求原谅。

“你不觉得你很傻吗?”何湉第一次问他时,陈祁正埋在书堆与材料里写什么东西,他抬起头,推了下眼镜,眼里含着笑意注视着她,没有下文。

何湉走到他身旁,竭力掩饰住内心的恐慌。她不想看到他的失望与伤心。

陈祁脸上没有一点变化,眉眼下的肌肉轻轻颤抖着。他吃力地站起身,大概是因为跪在地上过久导致腿的乏力。他很用力地用袖子一抹脸上的水,把眼镜摘下来。

“小湉...”他向来这样叫她,从未改变。

何湉心里抽搐得厉害。只要说一句,一句你可以有勇气站到我妈面前去据理力争,不要,只要你去向我妈请求片刻,哪怕不成功,我也不...

陈祁舔舔嘴唇,好似带着委屈与满脸的疑惑、不甘。

“你说话啊!”何湉抓住他的衬衫使劲摇晃,仿佛就差一点伸手掐住他的脖子。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你,你为什么不...”

“你有本事,你站到我妈面前去嚷嚷抗议啊,你去啊!懦夫...”何湉一说出口就后悔了,自己也不明白怎么会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她惊恐地看不敢正视他,指甲狠狠掐进手心里。

陈祁愣住了,他呆若木鸡地看着她,随后眼泪掉了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他流泪。何湉抱住他一起嚎啕大哭。

母亲笑了笑。“发什么呆呢,湉湉?”

何湉回过神来,她竭力控制着自己不去触及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说到底,大家都是懦弱的人。何湉是,陈祁是,母亲亦是。然而她终究是在悬崖边上挣扎时,陈祁眼睁睁地看着她,却不敢伸出手;她自己很想要用尽全力拼一把,然而还是自私地松开了双手,任凭被吞噬在无边的黑夜中;而母亲,或许也是希望女儿能过上幸福生活的同时,又能照顾家人,亦不忍心牺牲自己...

于是,她就替何湉,安排了好了一切。何湉懒得反抗,她太累了,没有余力去顾及自己,也没有余力再去像十八岁意气风发的自己那样对未来充满了无限期待,即使已摔得遍体鳞伤她也不愿去舔舐伤口。

就让它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愈合吧。

她站起身,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无所谓于怎样幸福或是淡然的笑,她有了现在的生活,已经很满足了。也许三十岁这个年龄的女子,都是如此。

“快,谢铭在等你呢,”母亲笑意吟吟地牵起她的手,轻轻摩挲女儿最后一点柔软纤细的手,仿佛贪恋地呼吸着这不足的残存着的年轻。

昂首,抿唇,接过伴娘嘻嘻哈哈递过来的鲜花,娇艳欲滴得令人窒息。抓紧拖到地上的长裙,挽谢铭的手,何湉迈出了第一步。

......

正准备走进殿堂时,谢铭突然握紧了她的手,冷而湿的汗隐隐在手心里打转。

“紧张吗?”

“有点吧。”

“你看,”他的另一只手指向窗外,“那团雪快撑不住了...”

“今年是我们南方第一次下雪,怎么样,好看吧?”

”诶,竟然还没掉...”

“湉湉,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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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评论

  • 柳橙芝:看到开头,有种雪国列车的感觉。但是接下来意象中的凌厉又是你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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