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坑
荣坑不是个坑,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叫荣坑,我一直觉得它很土,所以我从不对外人提起它。
除了这里之外。
七岁之前它很少出现在我的印象中,七岁之后就占满了我的二十余年来的整个人生。
变革
它和很多的农村一样,交通不便,经济贫乏,通往外界的渠道只有连接村头和村尾不到四米宽的水泥路,往两端延伸,极力想冲破地域空间和距离的阻隔和限制。
它和很多的农村一样,耕地密集,靠土地而生。
春耕夏播秋收冬藏,一年四季几无时日可得闲,遥记那时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头高照阳光暴晒强光刺眼,只盼着苦后换来一点甜。
它和很多的农村一样,被群山环绕,被林木笼罩。
雨雾天,你要是从高处看这里,水汽蒸腾像白烟,被无固定方向的风吹的四下飘散。
要是到了中午,倒是会有垂直的烟升起,偶尔有几声狗吠鸡鸣表示这里有生物存在。
没有一丝生气,好像一座鬼村。
它还和很多农村一样,都在经历着一个变革,一个我无法预测结局是消亡还是繁荣,是生还是死的变革。
过往
这里以前有很多人的,真的,有好多。
平常的时候,三三两两人时常聚在一起,凑成一团,谈这谈那。
像个圆。
后来不知道为啥,人就散了,左走一个,右走一个,这里缺一块,那儿缺一块。
只剩下几个佝偻的老人牵着几个刚刚能走的小孩。圆还是那个圆,不过现在只有圆心了。
这里以前好多树的,很绿很好看。
以前总会到后山看看,屋背后就是。
村里小孩一起在后山搞着“野炊”,牵两根绳子荡着秋千,爬树摘果子。
现在不会去了,因为山还在,树还生,人没了。
这里以前水很好的,经过山体的层层过滤而带来的活水给他们带来了甘甜和滋养,可能他们被外面的纯净水养刁了嘴,不懂得珍惜。
他们还感叹,以前的水多甜啊,又甜又清凉。
那时
那时我还经常躲在父母背后,遇见人眼神半是退缩半是犹豫,退缩是因为内向,犹豫是因为害怕。
他们总要我到人前喊这喊那,无法抗拒,便如蚊子嗡嗡声低喊。
对此人们总是笑笑,就聚在一起谈论他们眼中大人的事情。
那时可能好多小孩都像我这样,由封闭的环境造成封闭的性格,在大人面前畏畏缩缩,只有和同龄人一块时才能放开天性。
那时和村里的小伙伴干过很多傻事。
去鸟园子里掏鸟蛋,全然不顾母鸟张牙舞爪,走后只剩掉落的羽毛,还有鸟叫在回荡。
去水库里面玩水,玩到后面母亲拿着树枝桠来赶,才会回家吃饭。
经常和人打架,手脚口并用,至今还残留着被人指甲划过的痕迹。
风景
荣坑其实是四面环山。
印象中路和田都是以前开辟出来的,东边和西边的田老早就有了。
至于路,以前还是条泥巴路,过年时候要是下雨,车子经常会陷进去。
后来经过长时间的讨论商议加短期的争吵之下,村里终于是集资把水泥路修了起来。
荣坑其实风景很好。怎么样好呢,就是你站在背后山上往下看,可以看到前半部分的房屋,形状像弯月。
前面有一块大的晒谷场,场内有一个水池,像弯月中点缀的宝石。
两条道路往旁边延伸,不断地将旧的送出去,不断地将新的送进来。
好像现在的这轮弯月和宝石早已不怎么亮了。
母亲
荣坑其实很好的。
不管它现在怎样,它就是好,无可辩驳。就像我的母亲,总会为了我,受尽艰辛和劳苦。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夏天的一个傍晚,母亲拉着板车,车上放着刚从田里打好的三袋半谷。
母亲在前面拉,我在后面推,一个小沟把车轮给陷了进去。
我用尽全力车子依然没有动静,抬头望母亲。
她放下车把手,对我笑了笑,说:歇一下,然后扶腰慢慢坐了下去。
此时月亮刚刚升起,我觉得,母亲的笑比月亮要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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