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树第一天)
中考时,我考了镇里中学的第一名,高中便去了省内还稍有名气的中学读书。学校的教学质量在当地算得上远近闻名,一本上线率可以达到90%,清华北大一年十几二十个,985的同学更是一大把。那会,我成绩最好时可以考年级前三十,全省统考考过六百多名,高考前,我的目标是浙大,南大。直到最后那一战出结果,我躲在被子里痛哭。同班好友都对我失常的发挥表示惊讶,怎么会接近班级倒数。
填报志愿时,有人在挑去哪个985院校,有人只能在普通院校里斟酌筛选,而我,是后者。我甚至回学校交了钱报了复读班。录取结果出了后,我被一所电力院校收留了。在亲朋好友的劝说下,想到复读的压力和未知性,我放弃了复读,在当年九月成了一名大学生。
大学,在内陆一个三线城市,规模不大,环境也很普通,但是专业性很强。我所在的专业正是公认的王牌,备受师生们重视,这让我感到一丝安慰。参加社团,做项目,拿奖学金,我在自己的世界忙碌着,高考的遗憾始终令我心有不甘。慢慢地,我又在别人眼里成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女孩,甚至以为可以保研。但我知道自身与保研的差距,便做好了考研的准备,一年起早贪黑,再一次发挥失常,落榜为果。我安慰自己毕业去工作也挺好,可以挣钱减轻家里的负担了。
我回到了家乡的小县城工作,离家只有两个小时的车程。
八月,我正式入职,走进了一眼便可看到尽头的央企工作。九月,在朋友圈看各所名校研究生的开学典礼,清华、西交、浙大、华科、武大,泪水只扑簌簌地往下落。
工作一年,度过了月薪微薄的试用期,我转正了。但转正的薪水并不可观,毕竟所在的城市只是四线。一年的时间里,父亲做了两次手术,胆囊切除和腰椎间盘突出手术。此外,身上的病肾结石,肾积水,输尿管结石,胃溃疡,不消停地折磨他。母亲终日觉得心绪不宁,彻夜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现实生活总是沉重得喘不过气,确又不能不艰难呼吸。与他人的落差感,家庭条件的自卑感,职业上的暗淡渺茫令我不安、焦虑,失落的心情就像连绵不断的阴雨天,难以放晴。
人生一旦走了岔路,就无法回头。 有时候,我会在想,难道命中注定真的存在,注定会坎坷,会遭受苦难。不仅仅是输在了起跑线,起跑后还被各种无常绊倒,遍体鳞伤。但其实我很清楚,命中注定只是为自己的无力和妥协,为苍白的人生找的借口罢了。
都说种一棵树的最好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有人也许已经在绿荫下乘凉了,有的人还裸露在生活的风霜雨雪里,摸爬滚打,两手空空一无所有。没有人愿意被别人甩在身后,愿意向生活低头,愿意向不堪的命运妥协。我们羡慕着,埋怨着,遗憾着,纠结彷徨着。渴望着会有一束光照进不见五指的黑夜,渴望整个人能够把日子过得七彩斑斓。
我还记得小时候的梦想是能够环游世界,去看遍山川湖海,尝遍人间佳肴。如今,我蜷缩在不到二十平米的宿舍,工作生活按部就班,没有一点波澜壮阔的欣喜,生活甚至难得激起一丝浪花。我不仅没掌握流畅的外语,拥有足够的费用,还缺乏出发的勇气。眼看着曾经的梦想就快要湮没,我开始慌了,这一切不应该是这样,我不愿这一生平淡无奇。
可我还来的急吗?我问自己。为何来不及,凭什么说来不及。我现在不过划掉了生命不到三分之一的长度,前路尽管会写满坎坷,可也会有惊喜不是吗?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可也还有一二的美好值得期待。
王小波说: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的无能的愤怒。与其自怨自艾,怨天尤人,还不如行动起来。黑夜的光只有自己点亮,五彩斑斓的人生画卷只能亲手画。如果没有一颗枝繁叶茂的树,那就开始种吧。找一片土壤,埋头在里面,浇水施肥,一点点积蓄成长向上的力量。化遗憾为动力,化茫然为行动,化懒惰为勤奋。比起命中注定,我还是愿意相信:事在人为,一切皆有可能。种树吧,时光会见证成长,允诺你最好的答案。
故宫里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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