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将至,人们都在盘算着去祖坟拜祭。
虽然不远,然我决定不去你坟前。
乡村的人们要为死去的人穿上华服名曰“寿衣”,为你穿衣服的婆婆在你已经火葬之后悔不当初“哎呀!我搞忘事得着,没给她换衬衣!你望我这个脑子!”因当时是夏天,你还穿着夏衣,婆婆说怕你去地底下冷。大约是两天后我做梦,梦见你苍白的哆嗦着说冷,要我给你送衣服。我们请人给你折了纸衣烧给你,此后心安无梦。
人们祭祀,不过就是烧纸钱冥币,把生者的愿望企图在另一个我们完全未知的世界延续。
不过是安慰作为生者的我们自己罢了,安慰我们自己的爱,痛,恐惧,无望与伤悲。
一战期间有数百万军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后来的美国九一一同样有些人就是这样不见了。数百万人无从相见,人们拒绝去教堂,无论牧师怎样宣传天堂的荣光,不管是穆斯林还是基督徒,很多人去找一种边缘宗教——通灵术,企图灵魂与灵魂能够相见,问候能够传达,爱与爱能够交融。耶鲁讲解《欧洲文明史》的教授请了另一个教授来讲解这一段历史,通灵术在此时盛行,烈士陵墓(空坟,后来被多国仿效)由此而来,这些每一个失踪者的名字——只需要在墓碑上刻着名字,人们便有了拜祭之处。
无论多么虔诚的拜祭,无论多么炙热的朝向——大约二十岁时我曾为那热炙泪流满面——后来明白,那只是为安慰生者的祈愿与安宁所需。
我更愿意,在你做饭时,为你唱一首你所喜爱的黄梅戏。你在烧火时为你表演倒立“妈姨,你看我!”
我已不需要安慰我自己。
你的坟墓下边是一片树林,此季正是百鸟雀跃时,你称所有的鸟为“雀”,连盖的被面都是“雀子衔花枝”。爸爸将来会和你共枕一穴,而我,我们再也不会相会。
在我还在这人世,无需回想,你一直在。
向着生命寻常的痛,去问生活的常在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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