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小美

十六岁时，你在做什么？

或许初中还没有毕业，又或者正在上高中。再学霸一点的少年，可能都已经上大学了。

而我认识的这个女孩，已经从家里出来，一边学化妆，一边打工挣钱小半年了。

这么一听，好像这个女孩挺不容易，很懂事的样子。

事实上并不是这样子。

小美是我的室友，今年十六岁，皮肤白皙，一双水灵的单眼皮，高挺的鼻梁，樱桃似的小嘴，标准的瓜子脸，个子瘦高。一笑起来，眼睛迷成一条缝，似乎自身就带着一股青春气息。

平时我们很少碰面。即使见了，我本笑容满面友好地想跟她打声招呼，而她面无表情的装作没看见我，快速的跑回她卧室，“嘭”的一下关上门。弄的我好像碰了一鼻子灰，连笑容也顿时僵在脸上，好不尴尬。

我们租住的房子是三室一厅，除了她，还有一个比我小三岁的室友小刘，也许是年龄相仿吧，我和这个女孩很聊得来，聊天中，多少知道这个十六岁女孩的一些事情。

女孩叫小美，初中没有毕业就辍学在家，爸妈离异，她妈妈除了她，还要照顾刚刚三岁多的弟弟。

小美没有上学后，就整天呆在家里，窝在床上，要么看电视，要么拿手机玩游戏。饿了就买点零食，或者吃泡面。她妈妈每天早出晚归，除了要接送她弟弟上学，还要在离家不远的一个食品厂里上班。

整天忙碌的小美妈妈每个月工资不到两千，除去弟弟上学的学费，加上她们母子女三人的日常开销，日子过得很紧巴，经常不到月底就没钱花。没钱花的时候，就刷信用卡，五六张信用卡来回导着花。

小美从不管妈妈有没有钱，只要不要求她在家干家务，她就能在床上一趟一整天。弟弟对她来说就像是别人家的弟弟，而妈妈就是她的生活保姆。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这些日常家务，对小美来说都是很难的，她觉得那些都是大人做的事，她还小。

妈妈看她整日消沉，不求上进，心急如焚，愁容满面。邻居和亲戚之间也知道小美妈妈不容易，就给小美妈妈出主意，让小美去技校学个技能，以后等小美成年了，有个一技之长，也好找工作。小美妈妈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就看小美愿不愿意去。

在小美妈妈三番五次的一再劝说下，小美答应妈妈要去学个技能，但不想去技校。妈妈一听小美肯学技能，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在众多亲戚朋友里，她妈妈打听到了一家很靠谱的XX婚纱会馆，除了日常的营业模式，还开有化妆、护肤、造型与形象设计的培训。

妈妈回到家，把这件事告诉小美，小美一听也来了兴致，这正是小美感兴趣的。

没过几天，妈妈就向厂子里请了两天假，把小美弟弟送到她外婆家，带小美去市里那家婚纱会馆做了考察，当天就把学费给小美交了，第二天又通过婚纱会馆的学员给小美把租住的房子定下来。

妈妈帮小美把东西搬进租住的地方，把小美房间的东西收拾整齐后，又来到我另一个室友房间，一再的嘱咐我室友一定多照顾多包涵小美，她年纪小，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就说她。我室友微笑着点头说一定一定会照顾小美。

小美朋友圈

自从小美加入到我们合租的三室一厅房子后，房子真的是一天一小样，三天一大样。刚开始是厕所的灯坏了，接着厨房的灯坏了，烧水壶坏了，客厅的餐桌坏了，就连我们平常用的洗手台的洗手盆也坏了......

小美用我或者我室友的东西从不会跟我们打招呼，用完胡乱扔在洗手台。

为这小刘不止一次说过小美，东西可以叫你用，用完把东西不要乱放。小美嘴上答应的好好的，每次用完我的或者小刘的洗漱用品还是乱扔乱放。

后来小刘干脆把洗漱的东西放自己房间不放卫生间，小美就用我的，我觉得用用也没什么。只是一个月内，买了两回牙刷，有两次去刷牙，一回发现我的牙刷被扔在垃圾桶里，还有一次被堵在洗手台的下水管道里。

念在小美年纪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上，我也没有怪小美。只是小美实在是个不爱收拾屋子的女孩，我经常晚上回来的晚，早上走的早，有次看到客厅靠近她房间的门口，堆着三四袋子垃圾袋，上面还有好多小虫子乱飞，客厅里有一股很难闻的酸臭味儿，我就发微信提醒小美，让她把垃圾扔了，小美回我说好。我回来见她是把垃圾扔了，但是放有垃圾的袋子下，还是遗留了一大滩酸臭味儿。

再看看没有关上卧室门的小美房间，更是乱的不成样子。有一大堆花花绿绿的个性衣裙，胡乱丢在床头边的凳子上，地上有六七只袜子，七八只鞋子，横七竖八的呆在墙角、靠椅边，除了这些地上还有吃过的零食包装袋、用过的纸巾、化妆棉签、面包屑，十几个啤酒瓶子......

小刘说在工作室时，小美和别人也相处不到一起，她总是要求别的学员给她倒水喝，买早餐，或者买饮料，如果那个同学没有给她买到她要求的那个牌子饮料或者想吃的早餐，她会扳着脸很生硬的跟人家说：“不是说了，让你给我带柚子味的吗？你怎么买成菠萝味的了？连个水都不会买啊你！”

那个同学一听，一下就火了：“我一大早赶车，时间本来就紧张，为了给你买饮料，我跑了两家超市，都没有找到你说的那个味儿，能给你买上就不错了！以后你自己买去！”

“切，小气鬼！”小美很不屑的说。那个同学一听就更生气了，但看在她年纪小就走开了，没有跟她争。

小美接着又随手拉开化妆台的抽屉，看到抽屉里的一个塑料袋里装着正热乎的韭菜盒子，她皱起眉头，捏着鼻子，直接把韭菜盒子扔到垃圾桶里，一边扔一边说：“谁这么二，还吃这么臭的东西，妈的，我最讨厌这个味儿了！”

她扔的同时，正好被刚才给她带饮料的同学看见，那个同学很生气的就质问她为什么扔她的早餐，小美很无所谓的说：“这么臭的盒子，你吃的下去吗？”

“吃不吃的下去，管你什么事？影响到你了吗？凭什么扔我的东西！”

“你把那么臭的东西带到工作室，不但影响到我,也影响到我们所有人了，我只是替你扔,免得你被人骂!”

“你妈养你这么大，没有教你在动别人的东西前，先问别人的意见吗？”

“TMD，我妈教我什么，用得着你在这里指指点点吗！我看你是欠打吧......"话还没说完，小美就抬起手要打那个同学，还好被其它同学和老师拉开了。从那以后，她们两个再也没说过一句话，谁都没有理过谁。

我从没有想过，十六岁的小美会经常去夜总会和酒吧这种地方，并且还在那里工作。

少女小美

我有小美微信，她的微信朋友圈里，经常会发一些什么卡一卡二，包四包五还有位子，末了会留个她的电话。发的图片动态视频，都是酒吧的灯红酒绿，乱糟糟的音乐和那些衣着暴露的漂亮女孩在台上舞动腰肢，或者是一群年轻人，在舞池里乱跳乱吼的嘈杂声。

自从小美在酒吧上班后，穿衣打扮一下子就不一样了。以前乖乖女的模样，就像邻家女孩。现在浓妆艳抹的装扮，多了一份少年老成。但她的生活费和房租依然是她妈妈给她。

小刘说有好几个晚上小美回来都凌晨四五点了，有的时候，第二天早上七八点才回来。我说她可能在上夜班吧，我问小刘，小美晚上去上班，白天去工作室学习肯定没精神吧，小刘说小美已经好几天没去工作室了，有时候早上去，下午就不见人了。而且工作室的人都知道小美在酒吧工作，很多学员私下都嘲笑小美，说小美肯定赚了不少钱。都快成小富婆了，那里还看得上学化妆啊！

以前那些对小美比较照顾的姐姐，见了小美都躲闪，学化妆的老师知道小美的情况后，就打电话告诉她妈妈，她妈妈当天晚上就坐车来市里，强硬的把小美拉回家。

一星期后，小美又从家里回来了。本以为她回来后，会好好学习化妆等毕业，不再去酒吧。

只是她的朋友圈还是照常发着卡一卡二有位子，末了留个电话。但她的朋友圈，设置的是部分好友可见。我是能看见的那部分好友。或许，她是把我遗漏了吧。

她依然是凌晨四五点回房子，经常带上两三个化着浓妆的女孩在她房间里一边抽烟一边嘻嘻哈哈大声说话、喝酒。我有好几次被吵醒，就站她房间的门口提醒她，让她们说话声小点。她跟我说话态度很好，满是歉意，一直说着对不起，说她会注意的。

之后还好就没有那么吵，只是没几天，又是凌晨四五点的样子，就被小美房间的说话声和嘻笑声吵的睡不着了。

大概过了有半个月，她妈妈又来市里了。这一次她妈妈把她弟弟也带过来住了三天，那几个晚上，我经常听到她房间里有哭声，一声接一声，很沙哑，我隔着客厅，都能感受到撕心裂肺的那种痛。

小美没哭，是她妈妈在哭，那哭声，或许是她妈妈作为一个单身母亲，最无力、最压抑、最痛苦、却又不能改变女儿与自身现状的一种发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