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晌忐忑

感冒好后，总觉到胃口不好，耳朵也不舒服，我记得医生说过，感冒初好并不算真正的好，要等到其它部位的炎症彻底消失，才算痊愈。

我掐着手指算了算日子，从感冒初起到现在己经过了一个多星期了。照理来说，随病而起的小症状也该消停了，可它们迟迟不去，这就让人担忧了，加之去年体检的那个医院跟据我留下的信息发来的温馨提示，我决定去医院做一次常规体检。

人过了四十，如午后的太阳，身体机能从蓬勃旺盛开始节节衰退；同时也正值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一条贱命虽不金贵也不值得娇气，但老人殷切的期望和孩子巴巴的眼神，却令自己不得不重视这副寄托着责任和义务的皮囊。

国内疫情虽然得到了有效控制，但全球疫情依然严峻，不时有零星的外输和本地复阳病例让人们不得不慎重以待。医院的出入口还保留着疫情时期测温通道的那种形态，口罩蒙着鼻脸的两位护士一里一外，手里虽少了对温枪和酒精喷雾瓶的握持，却仍然严阵以待，密切地观察着步入通道的人是否戴好了口罩。

从走进医院的那一刻起，我就被一种无形的压力包围着，越是走近大厅就越是说不出的担心和疑惧。

感觉每一次体检都像接受一次审判，不知道自己在生活中盲目地犯了多少错，因此也就不知道“铁面法官”下达给身体和精神的，究竟是如释重负还是让人震惊的判诀书。尽管我经历过剖腹产时的切肤之痛，也受过肾结石带来的难受至恶心的绞痛，看过爷爷奶奶死去时消瘦而安祥的面庞，也见过那些重病中和大病初愈的人脱像孱弱的形貌……但对人人都想逃避的疾病和人人都无法避开的死亡，我如今也搞不懂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让人悲伤到肝肠寸断，更让人敬畏到战栗止语。

医院里随时可见的景象是，家属手里颤巍巍的患者，手术室里推出的病人……不管是在电梯还是在过道里，我总会尽可能避开他们。近距离接触这么多形形色色的病人，我没有勇气多看他们一眼，我怕看见他们枯索萧条的身形，怕看到他们脸上的痛苦和扭曲，更怕看到他们涣散的眼神中，掩藏不了的无可奈何甚至是绝望无助……

在三楼的中医门诊，那位实习生模样的男孩正坐在电脑前发呆，看我进来简单问过之后便告诉我，医生去查房了，让我等一会儿。我坐在凳子上忐忑不安地等了几十分钟，医生还是没有来。

开着暖气的房间热得憋气，戴着口罩就更加使人觉得窒息。“下次再约吧！”我一边想一边走出来，在没人的地方摘下口罩，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心里有一种逃出来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