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次独自住一间大房,第一次尝到自由的味道。
也是第一次决定独自旅行。
买高铁票,买机票,和在北京的人们联系,是第一次去北京。即便读了那么多遍《我与地坛》《故都的秋》,以至于现在所有个秋风渐起的日子,都想北上去看满地梧桐黄。
2、
还是第一次住地下室。我和小虎联系的时候,他说就住我这里,我朋友在地下室格子的另一间,他十一回家了。
那时候还没有出行要住好酒店的概念,何况,这才是更真切和北京见面的方式。
夜里到站,他来接我,转地铁,出站夜已深,刚入十月的北京,夜里也是金色的,路宽人稀,高高的是树木的枝桠和路灯作伴,灯光给树叶给路面给我的行李箱都镀上了暗色的金黄,完全不热,起风,风衣是和这时的夜里握手的最好姿势,我们一前一后走在林荫路上,帮我拍了张照片,相机好用,北京也更美。
我说,这条路好像很久都没人走过了,你看路边停的那些车身上厚厚一层灰。
他说,这就是北京啊,这些车每天都会动,可是一停下来,就积了似乎一个月的尘。
这就是北京,时间比其他地方走得快,一天抵得上一个月。
地下室比我想的更温暖,也有暗色金黄的光,我把自带的床单被套铺上靠墙的一人小床上时,愈发爱上这个小天地。床对面是他的简易衣柜,靠门的右边是简易杂货区,凳子上放了个小电磁炉和锅,对面的强墙立着一张书桌,很高的地方有一扇小小的窗,窗外是黑夜,灯一打开,暗金色的北京就都从窗里被吸到小小的房间。
3、
醒来的时候,大概十点半,高高的窗子里送进来一束光,只抬起脚,就可以接住这束光,好像晨起的礼物送到了床前。
那时候我想,这才是自由的没有人打扰的旅行,睡到任何一个我想到达的时点,即便外面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我在这个低于地表的角度可以窥视到城市的每一个动向,在更贴近他脉搏的地方听他的心跳。
小虎跟我说,除了几个刚毕业的,那头有个河南来水果的一家人,还有卖早点的,还有做清扫的,他们都从不同的角度去感受北京的脉动,他们都是和城市肌肤相亲的人,看得到他早上朝阳的绯红,也听得见深夜的静谧,所以他们才有资格和城市的心脏贴得更近,和我这个异乡人一样。
4、
几日前和老友见面,
他问香港怎么样?
我说可以去,因为我站在街角,就嗅得出香港的气息,这里不可能是任何一个地方,辨识度极高,这里就是香港,那么我来就值得。
这样值得的地方,北京能算一个。
5、
穿过城市一天能抵得上一个月的尘土去地坛,从傍晚的故宫出来赶地铁去天坛,这些地方只有一个人去才能嗅得到北京的气息,和任何一个都不一样,敏感,宽阔又孤独。
地坛公园过中午的时候人少,稀疏,进公园的门一进又一进,好奇似乎应该过了很久公园改建了吧,否则史先生的轮椅怎么能穿过一道又一道的门槛。方整的林子留出宽敞走道,没有我们在江南见到的曲径通幽,这里耿直,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一览无余,走道线的地方可以看到很远很远。
路是规整的,树木也是,像立在这里的列队,等了一波一波的人来,然后再送他们走,难怪我离开的时候,跨过一道一道门,能感觉身后千万只眼睛在目送我,不敢回头,不敢保证下一次什么时候来看他,不敢看到他们长久不离开,只能迎来送往的惆怅。
天坛似乎更大,又更多的人,更热闹。等天色渐晚的人群渐渐疏散后,巨大的气压从树林里降下来,是不容侵犯的静默。
不过那天走的时候太晚,我看墙角下有人结群在跳舞,声音嘈杂,心想如此也好,陪高墙里的他们,让黑夜短暂一点。
6、
故宫太值得去了,也太值得一个人去了。
我进门的时候,找了一个私导,跟着他边走边跟我说,他说这是溥仪小时候学自行车的地方,去晚了真好,没什么人,我好像看见一个小男孩从院子这一头骑车到另一头,铃铛打得清脆。
他说,这里是溥仪和婉容合影的地方,我也给你拍一张吧。
逛这样的地方一定得人少,安静得时候才能听得见风声,听得到过去的喘息,听得清过去的故事。
有些地方能走进去,有些不能,我就扒着窗子往里面看,大多都是晦暗的,像沉睡的枯木,让窥视的人们既好奇又害怕他们忽然醒过来。
还是大殿好,正大光明,走到外面尤其,恢弘的故宫,一阶一阶的高台,泄水的龙头,站在皇城下的人,像砖缝里的蝼蚁,也想借着这一层层的石阶,爬到云层里去。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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