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好。
浅蓝色的天,难得的澄净。奶白色的云,或一小撮,或聚成一片,远远近近地散布着。无风,云一动也不动,静静地趴在那里,与天空融为一体。
下面是鳞次栉比的楼房,高的,矮的,灰的,黄的……虽远近高低不一,颜色各异,但有一点是相同的,每栋楼的墙面上都开满巴掌大的窗户,方方正正,齐齐整整。
我的目光从一栋楼到另一栋楼,飘忽不定,如蜻蜓一般,没有落脚之处。好在,楼林间有一片空地,那是个小广场,虽不算开阔,在这个地段也算难得了。
广场正中央,一个两三米高的石台上,孔子的石像雕塑稳稳地矗立着。孔夫子面朝正南,身体前倾,双手微握,置于胸前,目光坚定而深邃,虔诚谦恭,恭俭有礼的形象,让人过目不忘。
石像正前方是一座坡度不大的拱桥,拱圈线条流畅,远看十分美观。
一条不算宽阔的河在拱桥下缓缓流淌。寒冬过后,原本静寂无声的水面开始现出生机来。先是薄冰消融,河水在水草的映衬下慢慢绿起来,接着小鱼也来报到,冷不丁地会有一两条偷偷潜出水面,调皮地吐个小泡泡又迅速潜入水底,水面上立刻荡起小小的涟漪。
河岸上植了许多杨柳,正是抽新芽吐新绿的时候。它们仿佛比其他树木更有灵性,这边草木还没来得及反应,它们已经迫不及待换上了鹅黄的春装。
我时常站在窗前远望小广场,看草木变化。
上周,当我远眺时,广场四周已然生出许多新绿来,但它们尚且朦胧,犹如隔了一层薄薄的轻纱,即使我揉揉眼睛,依然不能将它们看清。
但现在不同了。
几日过去,那里的草木忽然以一种势不可挡之势铺天盖地而来,放佛它们蓄积了整个冬日的力量,只为在春日惊艳一场。
那大片大片的绿,一棵棵,一排排,叶连着叶,枝牵着枝,虽仍是浅淡的,但相比几日前,甚至可以用“葱郁”来形容了。
虽已三月中旬,但树间仍挂着一盏盏红彤彤的灯笼,它们似乎在提醒人们,新年刚刚过去,欢乐和喜庆仍在延续。
绿的叶,红的灯笼,在视网膜里交织,相映成趣。
这样的日子,是最适合小孩玩的。
十几日前,恰逢天气温暖,我们带小孩到广场玩耍。
小宝满目惊喜和新奇,迈着还不太利索的步子,一扭一扭地跟在哥哥身后,看水看树看小草,一边伸着小手,一边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煞有介事,认真又可爱的模样让人发笑。
那时的广场还没有泛起大片的绿来,它们只是在暗中积累沉淀,只等春风吹过,时候一到,改天换地。
两个小孩儿在广场上开心地奔跑,玩耍,小脸上溢出满足和欢乐,我感到欣慰。
虽然年年岁岁花相似,但有岁岁年年人不同。
半米多高的小人儿犹如初生的小草,一日一日的变化如同枝头不断抽出的嫩芽,在不经意间就长成了半大小孩儿。
他们是在哪一天突然停止哭闹开始听道理的?是在什么时候从不能离身一刻的小不点到有礼貌地出门跟大人道再见的?又是从哪一刻起不再需要陪伴就可以自主完成作业的?
仿佛是一夜之间的事,总是那么不经意。草木一点点地萌发,无声无息地变化,直到忽然有一天让过路的人眼前一亮,心头一动,咦?我怎么没注意到?那小小的芽,嫩嫩的叶,怎么就一夜之间绿成海洋一般?
小孩又何尝不是?
我虽不解,却不能不感动。
生命多么神奇啊,管它是弱不禁风的小草,还是遭人忽视的残枝,管它是缩在怀里的婴儿,还是弄得狼藉满地的淘气包,他们一样汲取着养分,暗自生长,在人们的谈笑间,午后的小憩里,疾行的脚步里蓄势待发,直到突然长大。
任你多么不舍,也挡不住他们成长的步伐。
我多么贪心哪,站在窗前,望着那片新绿,心想:长得慢一些吧,再慢一些吧。
我多想留住春天哪,就像我想留住那些辛劳却美好的时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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