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老四左手端着一只老旧的蓝边大碗,左手拿着一双红漆残破的筷子正使劲往嘴里扒面条。他是盘腿坐在炕桌里侧的,张桂花包着一条白色的头巾跨坐在炕头,吃的比较斯文。
大多数庄稼人尤其是上了岁数的男人吃饭都比较粗鲁——扒一口然后随便咀嚼几下,边吸边咽,发出挺大的声音。麻老四不列外,刚进屋门看到这幅景象的麻国虎也不列外。
“ 四哥,吃面呢?”麻国虎率先开口。他看了一眼桌子中间摆着的辣盅和醋壶,瓮声瓮气地说。
西北人吃面条喜欢加油烫的辣椒面和醋,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是。
麻老四抬头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继续吃他的面。
张桂花起身把碗筷放到炕桌上,慢吞吞地招呼麻国虎坐在她对面:“ 国虎来了,快坐。今天我做饭迟了,现在才吃,你吃不?”
“ 不用了老嫂,我吃过了。”麻国虎不动声色地看着重新坐回去端碗拿筷吃面的张桂花和除了应了一声再无其他反应的麻老四,心里一阵懊恼。
他干巴巴地咳嗽了几声,从自己灰蓝色中山服胸前的口袋里拿出黄兰州点了一支,默默地抽了起来。
等了好一会儿后麻老四两口子才吃完饭,张桂花把碗筷收走擦干净炕桌后就去厨房洗锅刷碗了。
而麻老四抬头微微眯眼看着本家的这个弟弟,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现在平时也不怎么往来,不知道今天来是有什么事,但是感觉问得太直白不是太好,所以也就点了支烟,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
兄弟俩就这么沉默地抽着烟,谁也不开口说话,气氛渐渐尴尬起来。
麻国虎戴着一定洗得有点发白的前进帽。他的上半边脸被帽檐的阴影笼罩着,古铜色的皱纹失去了光泽和弹性。他的眉尾有几根长的眉毛几乎要搭在眼角上,加上他消瘦的脸庞,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麻老四的是典型的国字脸,他的眼角垂得很低,年轻时的圆眼睛几乎被拉成了三角。他有着布满横纹的高挺的鼻子和轮廓非常清晰的嘴唇。
麻老四穿着的也是中山服,不过是黑灰色的。他戴了一顶同样黑灰色的礼帽。
一根烟只剩半根烟的时候,马国虎掐灭了手中的烟,丢到了熄火的火炉里。
麻老四看着他的动作,开了口:“ 国虎要不要喝茶?”
“ 不了,四哥。也没啥事,就是路过,进来转转——我走了,你坐着吧。”说完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麻老四家。
“ 就没见过这样待客的,两口子果然一个脾性。进门没个好脸色,也没一口水,好像跑你家要饭一样。亏我想着你儿子三十好几了还没娶到媳妇,还想着有一个适合的女人给你们介绍介绍。有这样老子,儿子就是龙也飞不起来。”麻国虎愤愤地想着。
“ 呸。”他狠狠地朝路边吐了一口黄痰,双手往后一背,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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